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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作者: 嬰子VA | 来源:发表于2018-11-22 09:19 被阅读0次

那些挚爱亲朋

(嬰子)

        一个人,能有相伴一生的朋友不容易,而父母,一生都有他们。当我还是孩提时,李叔、刘姨、张叔、周姨、栗姨……叔叔阿姨的就在我嘴边叫上了,这一叫,就叫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无论大家境遇如何,都不离不弃的。特别是在父母最后的日子,很久不见的旧友一个个都出现了,或是巧合?或是天意?记得钱姨来家探望时,母亲把她拉到父亲面前,写给他“钱志英”三个字,父亲惊讶地抬起头来,盯着她使劲地看啊看啊,怎么会银发苍苍呢?父亲微笑着摇头说:“不像!不像!” 还有李叔、刘姨,父母最亲近的朋友,那次也来了,父亲拉着他们的手,嘴里含糊说叨着:“宝鑫、国权,老了!都老了!”  细水流年,岁月静好,欢颜中好让人感动。 大姐一旁“咔嚓咔嚓”捕捉着瞬间精彩,谁也没有想到,它竟成了永远的定格!那年父亲九十五。

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在我记忆里,家里朋友挺多的,来来往往不断,长大了才意识到,这些朋友多是母亲交的。母亲为人热情和善,父亲虽然不善交际,但家里来了朋友,不论大小,他都会掌勺留客的。父亲做得一手好菜。吃,成了我家的一景,来过我家的都有个共识:“你家饭真好吃!”

刘姨和李叔

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刘国权是妈的老乡,我们叫她刘姨。自我记忆起,刘姨就是个“超人”,闲不住,家里有活她提起来就能干,刷碗又快又干净,说着笑着就干完了。母亲的话,“国权就是嘎不溜脆的人,没有她不会干的。”她曾在厂里销售科工作,那年代很少有女人能外跑的,她就行。周围人服她,我们小孩儿也服她,更喜欢她,爱和她玩。记得我小学那段时间,不知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大年一年暗淡一年,越来越没有节日气氛。家里的老阿姨嘴不上锁,叹息:“这是什么年头啊!连个冰糖葫芦都没的给孩子吃!”妈吓得只堵姨的嘴,多少人因为一句话就被打成“反动份子”的!妈是党员,对党对国家忠心赤胆,“社会主义蒸蒸日上”、“祖国一天比一天好”,不是口号!妈不许姨乱讲,姨却不当回事,咯咯一笑:“我就实话实说,能怎么着了?”姨是老北京,京腔一出口,妈一准气成哑巴。刘姨二话不说,把我们小孩子一召集,“迎春晚会”就在她家上演了,玩游戏,猜谜语,糖果奖励,还炒松子、炒榛子给我们吃,都是从哈尔滨带来的稀罕物。李飒、李尕、冯炜、我……一帮半大不小孩子玩的好开心!因为有了刘姨,我们童年过的特别快乐。那时周围的大人管刘姨叫“刘疯子”,她一点不在乎,我们更不在乎,紧跟刘姨的步伐,春天她带我们踏青,夏天她教我们游泳。刘姨水性极好,曾在哈尔滨当过游泳冠军。记得我第一次感受水性就是在秦渠,滚滚黄泥水,刘姨一把将我推了下去,我在水里死命扑通,她在岸上使劲喊:“继续!继续!没问题!沉下去我救你!”我就这么拼死拼活扑腾在水面上,游泳会了。轮到推冯炜下水了,刘姨一转头,她逃没影了……那一次机会错过了,她的青春少年也就少了水波荡漾。不过,后来冯炜在游泳池里活脫出了“金鱼”翻身,时不时还要拉着刘姨下水呢!

李叔不一样,大眼珠子一瞪,呵责我们背古诗、写大字。至今还记得他说给我们的《悠悠歌》:“昨日悠悠今尚悠,居然今日又悠悠,人生最怕悠悠过,切莫悠悠到白头。”深入骨髓啊!长大了才后悔悠悠掉了大把的好年华。那时李叔来家,都会在父亲的房间喝茶、聊天,古往今来的。有时也会和父亲一起找些诗歌给我们小孩背。李叔的字写得好,他抄下诗来我们拿去背。有一次父亲留给我们一首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们背的欢,背的快,争着在大人面前表演。李叔听了却感叹说:“我太理解!太理解老哈为什么选这首诗了!”那时父亲“右派”还没有“摘帽”,工作之余就是坐在那里读书看报,他内心的压抑不是我那个年龄能理解的。李叔表面是“工人阶级”,但在父亲心目中他是难得的“知识分子”,父亲喜欢有学识的人,能交流的人。李叔的厨艺也是难得的好,还得了我父亲的真传,红烧肉、粉蒸肉、盐水鸭……他做的油炸花生米总是出奇的香。还有拔丝土豆,油黄黄的一盘,里面软外面脆,一人一筷子拉出长长的丝,欢乐一屋人。春节的时候,只要他们不回老家过年,一准是我家的座上客。李叔还会照相,我们很多珍贵的照片都是他留下的。回想当年好幸福!

至于李叔和父母的缘,枝零片段的我知道一点,是患难之交。“文革”期间父亲被打成“狗特务”时,刘姨也被造反派扣上“特务“的帽子。大特务、小特务,被抓、被打、被关押。李叔探监,父亲悄悄对他说:“别人说她是特务,她是不是,你还不知道?!” 听说李叔落泪了。也许就这一句话,注定了他们的一世情。

伤疤最好不碰,李叔很少叙旧,写写书法,读读古书,精神内守,恬淡虚无。只要和李叔在一起,总感觉天地气通的。知道我母亲手术后,李叔和刘姨就来家探望了,刘姨带来包子,还有母亲爱吃的棒子面。李叔卷起衣袖,亲自调了羊肉馅,我们一起包饺子。刘姨还那样精力旺盛,人脚仙似的一会儿飘了出去,一会儿又飘回来,还把栗姨也接家来了。栗姨从前就是我们的邻居,她第一个孩子大毛,一小几乎就在我家长大的。等大毛有了男朋友,也是先领到家来让伯母、伯父看。我们也一样,闺房私密也都绕开父母去找姨说,我们就是这么亲近。饺子出锅了,李叔爽快一声:“老太太,把好酒拿出来!”一时,大家举杯互庆,好生热闹。

那日情景,不能再有了,那是李叔和母亲的最后一面,母亲吃了他做的饺子,喝了他斟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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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和张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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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淑玲和张广亮,我们叫周姨、张叔,很早就是我家的座上客。父亲遭遇“文革”劫难时,周围人都远离了我家,张叔例外,他工人阶级本色,什么也不怕,照旧来我家,和我们处的跟一家人似的。父亲因在“文革”时被做“土飞机”揪斗,伤了胳膊,落下后遗症,不能做重活,张叔一来家,见体力活就上,他能吃能干的,一点不见外。说起张叔,人都叫他“张大车”,他原是火车司机,工伤后一直呆在家里养伤,顺便成了三个孩子的“奶爸”。他长的高大帅,一口京腔,笑起来两酒窝特别招人。听姐姐们说,周姨年轻时还有两条大辫子,说笑起来更迷人,那一对走出来很亮人眼的。张叔和周姨比较偏爱我家二姐,但凡有二姐文艺演出或者什么露脸的事,他们都是铁杆粉丝追捧着。二姐举手投足文艺范,最让周姨看不够,一张口就是“我们小蕙”如何如何。周姨出生大家,血管里流的都是小资,特想自己也能生出个闺女文艺起来,没想到一生就是仨秃小子,最小的取名磊磊。三个石头一个“磊”,周姨从此被“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法再文艺了,“我们小蕙”就像是她家闺女似的。张叔有时还会调教二姐,叫她“二小姐”,好多次二姐在吃饭,张叔就大嗓门起来:“嗨!嗨!手!手!干什么呢?挑米粒呢?!”二姐拿筷子的手又翘起了兰花指,工人阶级受不了。周姨也受不了工人阶级的粗,常跟我妈说“俺家老张”怎么怎么!母亲最能体谅周姨,那时候我们在政府工作福利好,单位常分水果、分肉什么的,妈就叫我给周姨送去或者传话叫他们来拿,妈说周姨仨儿子,正长身体,能拿就多拿,让孩子们吃。周姨家小磊最可爱,人不大就会算命。那次抓着我的手看手相,一口定音说:“小英姐,你就一次婚姻啊!没错!”周姨说小磊算的可准了。我当时鼻子窜出一股酸气,不信。人过半百后不得不信了。有一次妈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张叔病了,来家什么也不能吃了!我随后给张叔家打去电话询问,才知道张叔得了痛风,医生要他戒口。能吃是张叔的本色,这打击太大,太残酷!张叔跟我说,他回银川看病了,还手术了,“幸亏有小弟跑前跑后!我都听他的。”张叔说的“小弟”是我哥,哥在医院工作,关照起来比较方便。

        老辈的缘,延续到了晚辈,走过了,才知道什么是世交,会代代相传。

我们的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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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姨,原名崔润田,是最动情的一道风景。她前后跟着母亲,一步不落的。之所以叫她小阿姨,她刚参加工作时才16岁,妈在厂里当办公室主任,她就被首选当了打字员(领导都喜欢漂亮女孩。哈哈!)她成为妈的同事,只比我大姐大10岁,所以小辈儿只能叫她小阿姨。听说那时她常到家里来,还跟大姐一起到井边抬水,帮家干活。小阿姨常跟我提一件事,说她刚工作不久就得了肺结核,当时是传染病,不好治,爸妈就特别关照她,买来营养品给她补养身体。家里的老阿姨每天给她熬药,妈监督她喝,喝过药后爸还会给她一块糖,这样整整治了半年病才好的。她一直感恩是爸妈又给了她新生命。她结婚很早,也是爸妈给她说的媒。后来小阿姨婚姻出现了坎坷,我常抱怨是父母家长制,年轻轻的就把小阿姨嫁出去。小阿姨跟我说,父母是为她好,为她找了个好人,分开的原因是性格太不合。后来小阿姨又成了家,又有了儿女,他生的孩子个个都是极品,一个比一个俊美。徐叔,小阿姨后来的丈夫,那才是难得的人才,只可惜错生了年代,浪费了才华。他吹拉弹琴唱样样通,思维敏锐,视野开阔。徐叔常和我们年轻人交流,在那个思想禁锢的年代,他言语犀利,思想超越,一旦开讲,口若悬河。他对我的影响极大,让我对当下社会有了全新的认识,是他给我开了天窗。冲出禁锢,活出自己!我虽无才,特立独行。父母一直担心徐叔的言论,但他却是我精神世界的贵人,从始至终我都尊重他、爱戴他。

父母晚年的时候,父亲做了一个决定,将小阿姨收为义女。小阿姨为此也非常感动,深情地写了回信,她不再称呼母亲为“姐”,而是“父母大人”了。

我每次回国探亲,都特别想去探望小阿姨和徐叔,总是脱不开身。这次回国照顾母亲期间,我得空去了深圳,也是代表母亲去看望小阿姨,她身体不好了。几年不见,小阿姨老了,但风韵依旧。病魔没有摧残掉她的意志,岁月让她更坚强,她一如既往的美丽,长裙、披肩,讲话娓娓动听。小阿姨信主,信仰支撑着她的每一天。她告诉我,她已经做了决定,在她病逝后要将遗体捐献给国家,给医学做研究。我知道这个决定缘起于她做医生的儿子,东东为母亲选择的学医,母亲一生也都在支持儿子的事业。短暂的几天,我尽力多陪伴小阿姨,她想吃什么,我就为她做什么,饺子、葱花饼,还有银川的羊肉臊子揪面片。看小阿姨吃的很香,我就特别欣慰。大姐的女儿馨馨,得知深圳的姥姥喜欢银川的羊肉,就找人做好了羊肉臊子快运到深圳。晚辈绵延着一代人的亲情。我刚刚从深圳回来,小阿姨就打来电话了,是因为母亲为她生日庆生汇了款,小阿姨电话里埋怨母亲:“这样不对嘛!不是道理嘛!哪有长辈给晚辈钱的?”母亲心明理正,一字一句说到:“我的经济情况比你好多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好好保养身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那是母亲和她说的最后的话,一个月后,母亲走了…….又过了一个月,传来小阿姨住院的消息,那时我已回到美国。小阿姨病中想见大姐,我意识到情况紧急了。大姐和二姐马上飞去了深圳,在重症病房里见到了小阿姨。二姐说,小阿姨的眼睛还那么明亮,皮肤还那么细嫩,思维还那么清晰,她虚弱声音还是夸奖二姐,“你呀,还是美丽的花蝴蝶!”再看看大姐,就心疼了,“你就是一个劳碌的命!”谁说不是呢?大姐是妈的“后勤部长”,也是小阿姨的“大管家”。小阿姨退休后离开银川,她的退休金就交给大姐掌管了,一管二十多年,账面笔笔清楚。东东就跟大姐说过:“妈妈和你真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大姐有时也会说“不知道哪辈子谁欠谁的?!”这世能扯平吗?小阿姨将每一件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不想留一点遗憾。她召唤大姐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她很重要。她的首饰不多,经常佩戴的还是父母送她的一条铂金项链和一只镶着绿宝石的金戒指,她最珍惜了。她一直视哈家为娘亲,感觉这些首饰是娘家的东西,留给别人不合适,还应该让它回到娘家,她要亲手交给大姐。她跟大姐私密谈了好多话,说的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前世缘,今世果,来世再相逢,谁知道呢?!

那日我有梦,朦朦胧胧见到小阿姨在和母亲说什么事情,我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第二日,玮玮发来消息,说她最最亲爱的母亲去天堂了……

嬰子:那些摯愛親朋

      人世有冷暖,世世在轮转,情缘终不断。父母走后,那些父母的至爱亲朋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能做些什么?焚香遥祝,祈福安康,为那些还在世上的老人们,武叔、马姨、刘叔、梁姨……都是父母的挚爱,也都是我最亲的叔叔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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