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寻海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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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自从有了人的踪影,这里就没有了死寂的清晨。一代代沿袭着沉积下来的勤劳,寒来暑往,暑往寒来。我对故土美妙的回忆,还滞留在孩提的久远里,像镌刻在墓碑上的铭文,用溢美占据了所有。
天际的鱼肚白,总有鸡鸣报晓的和音。那喂养生灵的炊烟,伴随着狗吠声袅袅升起。在大山怀抱里生计的人们,从不等待旭日东升的刹那恢宏,他们已将它融进了血脉,阳光会带给他们所有祈求的收获。
我挚爱着这里的安然恬静,空气清新得让你贪婪,那黎晓前的等待也足够使人激昂。人们四季轮回地劳作,跟随着春去秋来。但不幸的是,那亘古的轮回未变,却蓄意将人们颓然苍老。
朝阳还未初升,那故园的曼妙却也只可在流年的经卷中觅得。然后,以岁月之名,叹逝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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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很远了,童年确实也被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冲刷得灰白了。久远的记忆里,日暮相关的风致,是结伴的乡人们,荷锄而归。我时常趁日落之前,急急忙忙爬上一座山梁,坐定,远望百看不厌的山谷夕阳。那般惊心动魄的祥静,属于这里,也与这里的一切同生或者共灭。
好多年了,儿时的村庄是唯美的。那时没有科技渲染的维度里,人与人的相处却融洽非常。想象着很遥远的过去,怅然若失,像隔世的旧梦,更似前朝的烟雨。
落暮的一瞬,像一扇门,关上了两个毫无瓜葛的咫尺世界。我说的:日出,我来。日落,我在。却不知如何兑现。当地平线将光芒尽数收割,白昼就习惯地掉进了黑夜深不可测的喉咙。这像极了过去与将来,在顷刻间就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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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
细雨诗化了这片深情浓驻的土地,渗入了沧桑的荒坡与田地。雨水大概是最有用的恩典,滋润了生命的萌动与欣荣。或急或缓地浇漓着树草山峦,不会有任何不合时宜的忧郁和伤感,朴实的心在期盼,那叫做希望。雨后的夜晚,你总会为听到庄稼的拔节声而窃喜。
雨水不会狰狞,想风中的细苇,从身上扯出一排柔韧的骨头,捻成绳,结住即将决堤的干旱。摸出一道符,封印不可一世的灾难。虽说管不了人的是非,却止住了伤口继续的龟裂,不想让太多的凄零散布。哪怕会有闪电,也是在为夜晚的恐惧图求光明。
当喝饱的土地被晨光唤醒,又一场生命的竟逐,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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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融
春天似乎总是姗姗来迟,阳春三月还是一片枯枝败草,但隐约有了些生命汹涌的蠢动。山头的雪放弃了坚持,化为水,钻入了微温的土壤。冬日里堆积起来的雪丘,在地面上打湿了一块,酷似婴儿尿布上的湿迹,没有人责怪它的自然而然。
河床上还有些冰茬在呜咽,而屋檐上的冰凌却早已没了踪影。突然一个早上,你发现冰雪彻底消融了,而庭前屋后的杏花却明目张胆地开了,那么肆意,那么招摇。
一枝纯白,引诱了春的魂魄。持刀而来,打劫了绿色,堵截了寒冷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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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
黑色的矿,引来了必然的开掘。我们的平静不想被叨扰,可利欲的钉子,钉穿了对故土的眷恋。人们都离开了,任机械挖断了山脊,由炸药震颤了岩层。老人们在抽泣,哽咽了离开这里的最后一个长夜。
村口的那棵老榆树,从此变得孤苦。它以它的苍老厚重,看透了所有繁华落尽的结局。它是一棵我不知道年龄的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一粒传奇,见证了这个村庄兴荣与覆灭。
曾经的梦境,已伤得满目疮痍。深坑与道路将土地划隔开,像大地上卷起的伤口。那煤,成了伤口上化不掉的盐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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