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年年过,年年吐槽,但还是对年欲罢不能,到底年里藏着什么,让我们难以释怀?
其实,我感觉,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年,就是一句话:屏蔽一切不安全感。
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精神上,都在屏蔽不安全感。生理上不用发愁吃喝穿,精神上不用面对工作、债务、生活等各种问题。
因为人生处处都是不安全感,所以过年,就是人最大的期望。
因此,我们经常会发现,有的人得到一大笔财富后或是发愿望时都会说:“我以后要天天过年”。就是说,他希望能多过几天这样“有安全感”的日子。做几天类似皇帝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不做工、不受气,就像回到婴儿的状态,想吃吃、想喝喝、四处游玩还不用面对工作的压力。想睡懒觉,公开大方的打麻将就光明正大的吃喝玩乐而不用负责任,且大家都这样,所以没有比较和被评价的紧迫感和压抑感。当然,这是理想的过年状态,就像回到婴儿的状态,不做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只是享受,所以不管是强人还是弱者都有一种对过年的美好期望。
过去的年:大多是满足生理的安全感
屏蔽生理的不安全感比较容易做到,不就是不愁吃喝、不愁衣穿吗?对于中国人来说,年在很长时期内、很大程度上都代表了生理的满足感,有饱饭、有肉吃、有新衣新褂,就是最大的幸福,包括我们80后,说起过年多一半的幸福感都来自各种美味和新衣服。因此,每年过年很容易满足,也很觉得过年有劲儿,那是因为我们在年里的迫切需要被满足了,所以也能从过年中感觉到幸福。
如今的年:生理的安全感退居其次,更需要精神的安全感
如今的年,有肉吃、有衣穿已经不能让我们感到幸福了,我们觉得过年没劲儿,天天就是吃吃吃、喝喝喝,太没意思了。这个“意思”到底是什么,就是我们在过年里还有精神的不安全感需要被屏蔽起来,让我们过几天高枕无忧的日子。
过年,是中国人给自己生活标的的一种理想状态
过年,我们讲究要吃喝丰富、穿衣鲜亮、讲话漂亮、发愿吉祥、孝老爱亲、走亲访友、邻里和谐等等,完全是一种中国人生活的理想状态。
过年出口要讲吉利话、见人要拜新年、祝吉祥、给老人磕头行礼、给小孩红包压岁、煮了饺子要邻里分享,甚至连在冥界的列祖列宗也要请回家孝敬一番。同时,对于妖魔鬼怪(不管是心理的还是现实的)要用鞭炮吓唬吓唬,使他们远离我们,所有的敌意和攻击性,都要在过年里“消灭”掉,但其实,这只是一种短暂的屏蔽。
它屏蔽了贫穷、厄运、沮丧、无助、妖魔鬼怪、人际纷争、家族矛盾、亲子疏离等等会导致痛苦的各类因素,只让理想状态出现在这几天里,不用恶语攻击人、不用恶行伤害人、只用过年的一套 “吉利”的标准来行事,用吉利的愿望来祝福亲朋。
而这套标准,就是一种生活的假面具,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中国人的集体假面具。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也认为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体面的,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人应该有的生活。这个生活的假面具,看似光鲜亮丽,无懈可击,但缺乏生活的质感,失去了生活的真实属性,也就毫无生命力可言。
我们把天堂生活的幻想放在了过年里,但实际我们身处炼狱的现实,这注定会是一个失望的结局。
越屏蔽越暴露
图片发自网络对于人精神上的不安全感,我们在过年时,是竭尽全力去屏蔽的。比如,我们过年讲究说吉利话、发吉利愿望,坚决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做不吉利的事情,就连打碎碗,都能给他戴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碎碎平安”……
所有东西都是红红火火、亮亮堂堂的装扮,不管是物品还是人,都讲究打扮的红火吉利。
我们希望用外表的光鲜亮丽去抵御真实生活的千疮百孔,用吉利的话语去抵挡真实生活的各种威胁。用表面的和谐完美去抵御真实生活的不完美。
可是,越是屏蔽越是暴露,越期待舒适越是危机四伏。
我们越是屏蔽生活中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越是着急“跳出来”,但是这种跳出来的方式是变了味的,不安全感属于潜意识范围,到了我们能被觉察的意识领域,就已经被所谓的防御机制(审查机制)以扭曲、粉饰的“新面目”示人。
比如,明明我们每个人都是怕被评价的“小孩”,但却总要虚张声势的做个大人来评价别人。我们不仅屏蔽了自己的不安全感,还把这种安全感投射到别人身上。于是,亲朋好友聚起来,总是要被各种询问,最常见的就是今年挣了多少票子、有了多大房子、开了多好的车子、娶了(嫁了)多高的豪门,其实就是像个大人那样先按世俗的标准把对方生活的各个方面估量一番,对他的评价也就一目了然,不用我们评价,他一一作答,就不言自明的暴露他的社会地位。
除了上面的社会功名的评价,还有孝老爱亲、婚姻和谐、人际和谐的道德评价。比如,明明我们对于父母和孩子的爱都要发自本心,而不是用道德去捆绑;我们对于婚姻的感受是我们私密,也是每个人自身的功课,不必向谁保证、向谁汇报。
所以,我们害怕道德的压力,于是我们自己先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拷问下身边的亲朋好友,发现其实大家都不如意,因此自己也释然。这样就避免直面自己的道德压力,同时还看到了别人的软肋,成功把自己的不安全感投射到别人身上。
这些都反应了我们用变向的不安全感来营造一种假面的舒适、理想生活。
我们人的潜意识很聪明,虽然他们明明是在关心我的吃穿住行甚至这辈子什么时候过上夫妻生活等等,可我们听了心里却总不是滋味儿,也许是我们的潜意识感受到了来自对方潜意识里的“杀气”,所以“味儿”就变了。我们感受到了评价、比较,甚至挖苦嘲笑讽刺和羡慕嫉妒恨,这些都是让我们恼火的深层原因。
父母逼婚,也许不是逼着你快点幸福,是逼着你尽快扫除不婚给他们带来的不安全感;长辈催孩儿,也许不是逼着你享受父母的单纯乐趣,而是逼着你完成家族的繁衍。所以,我们宁愿孤独一人客居他乡也不愿面对父母的逼婚,因为我们感受不到父母爱的初心,却感受到了“别有所图”。
越舒适越焦虑
同样,我们虽然享受过年的无忧无虑,但时间久了,过了初六我们就着急上路,过了十五我们已经不识“年滋味”了。人一出生就是奔向死亡,在这个走向死亡的过程里,我们不甘平凡、不甘平庸、我们内心期待像个英雄那样历险一番,直到生命的尽头。
但过年里,我们崇尚的是享受,怎么舒适怎么来。但内心里总觉得有一种不安全感,总觉得长时间舒适的背后杀机重重,因为时光不等人,每过一年,我们走向死亡的时间都多了一年。属于我们的生命就缩短一年,我们活着的经历又要减少一年,所以我们在长时间的舒适里,内心深处总是惴惴不安的。
连岳在《舒适区里除了舒适一无所有》中说:“你的人生需要点燃。不过,火种藏在远方。”,“告别、远行、犯错、冒险,这是每一个人成长的元素,贯穿一生。非如此,则无法成长。”
一颗植物都无法阻止它的生长,更何况一个有灵魂的人,因此,过年对于新人类来说意义在一年一年缩减,当然吸引力也在一年一年减少。
越理性,越觉得没有年味儿
越理性,越觉得没有年味儿,越觉得过年没多大意思。其实,这也是我们中国人集体走向成熟的标志。也因此,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不在家过传统的年,而是把过年的这几天假期当做普通的365天中的几天一样看待,用这宝贵的时间去旅游、度假,甚至用来学习和成长,参加培训、参加心理工作坊、心理成长课程等等来面对真实的自己。
这些人其实是非常理性的,也是非常注重自身感受的人,他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里子”,而不是我们过年标榜的那种高大上的“假面生活”。
他们不愿意把生命浪费在纯粹的吃喝玩乐、客套的人情往来上,他们愿意面对自己真实的生活,愿意对自己真实的生命负责,不惧怕来自社会、家族、亲人的压力,他们敢于做真实的自己,对自己真实的感受负责。
年味儿,就是一种迷恋。一种对理想生活的迷恋,我们中国人集体迷失在这个年味儿中,我们像个小孩儿那样期待过年,不愁吃不愁喝,无忧无虑过大年。但是这种日子只适合短暂的麻醉,却不应成为我们的目标和理想。
过年是一种仪式感
每一个节日,其实都是一种仪式。仪式是非常精神化的东西,但在我们的很多节日已经被物化了,我们把过年这种跨年的总结和翻新的仪式感淡漠了,我们用一种物化的假面代替了仪式感,我们在过年里最关心的是房子、车子、票子,我们把过年也变成中国人的一大“文化遗产”,变成了一个面子工程的重要部分,因此年味儿也不多了。
有位网友说到中国人过节,他说不是中国人的节日有问题,而是我们现代人过的越来越有问题。他说,兰亭序里有流畅曲水。孔子,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我们过节除了聚餐、K歌就是打麻将。我们本来没有美学、哲学这两个词。而我们的美学、哲学都在诗词歌赋、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
而这些全都是精神的愉悦,我们正式忽略了这些内心真实的东西,而让年味儿越来越淡,年气儿越来越单薄。
因此,过年好似苦逼人生的一颗棒棒糖,偶尔让我们获得短暂舒适足矣,不要对它期待太多,就不会产生遗憾。
对于过年,我想说:没有过多期待,就没有无厘头伤害。其实,世间多少事,都是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在过年的问题上,我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投入的太多,以至于我们很难释怀。但很多事情就是从一开始的遗憾到以后的诀别,我们能做的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过自己心中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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