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鳖灵就是崇伯鲧》

☞中国古代故事：鳖灵就是崇伯鲧，鳖灵既然是神话传说中的神灵，当然他就不可能是人世间真正统治过蜀地的开明氏君主。因此，《华阳国志·蜀志》“开明位(立)，号日丛帝。丛帝生卢帝”的丛帝，就不应当是开明氏君主的称号，而应当是鳖灵这种神灵的名称。那么，鳖灵为什么被称作丛帝呢?这就是需要我们作进一步的探讨了。笔者认为，丛帝鳖灵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崇伯鲧(鮌或作鲧，系字在古文字中与玄字极相似，纯字或从系乃玄之形讹)。关于这一点，史籍中虽未明言，但丛帝鳖灵与崇伯鲧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却可以从史籍中获得相当多的证明。

首先，我们可以从丛、崇二字本身的音义来证明。从字古音为从母东韵，崇字古音为林母侵韵，从、牀为准双声，东、侵又可以通转，二字古音相近。《小尔雅·广话》说:“崇，丛也。”《广雅·释话三》释丛为“聚也”，又释也为“聚也”。可见丛、崇二字不仅音相近，而且义也相通，“丛帝”完全可以写作“崇帝”。

崇为古族名，其祖神称崇伯鲧。《国语·周语下》记周太子晋谏灵王说:“其在有虞，有崇伯鲧，播其淫心，称遂共工之过，尧用延之于羽山。”韦昭注道:“有虞，舜也。鲧，禹父。崇，鲧国。伯，爵也。”关于崇伯鲧的事迹，《山海经·海内经》说:“鲧窃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楚辞·天问》也咏其事道:“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鲧腹禹，夫何以变化?”在这些史籍中，鲧往往被称之为“崇伯鲧”，这应该是由于古人在整理远古传说时，未能将神话与传说分别开来，以为鲧是帝尧的臣属，故将其称之为伯。事实上，鲧本来就是一位神，应当称之为“崇帝”。《墨子·尚贤中》说:“昔者伯鲧，帝之元子，废帝之德庸，既乃刑之于羽郊”。正由于鲧是天帝之子，所以他才能天帝那里盗息壤以湮洪水。也正由于这个缘故，传说中出自鲧的夏禹的子孙才“郊鲧而宗禹”，将鲧当作天神之属而为他举行“郊祀”。鳖灵和鲧都是神，二者的称谓又相同，这是鳖灵即鲧的证据之一。

其次，从鳖灵与鲧的本来面目来证明。在上一节中，我们已经论证了鳖灵就是灵龟，其本来面目为形似龟鳖的神灵。有趣的是，传说中的崇伯鲧死后，其神灵也化为龟鳖。《左传·昭七年》记郑子产说:“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人羽渊。”《经典释文》解释说:“熊·····一作能，如字。一音双来反，三足鳖也。”《史记·夏本纪·正义》也说:“鲧之羽山，化为黄熊，人于羽渊……束哲《发蒙记》云:‘鳌三足曰熊’。”这种鲧的神灵所变的龟鳖，多见于鲧所在的崇山。《山海经·中山经》就说:“从山多三足鳖。”从山即崇山，也就是所谓鲧的封地所在。鲧的神灵曾化为三足鳖，鲧所在的崇山又以多三足鳖著称，这些都说明，鲧的形象就是鳖，也就是鳌灵。根据另一个古代传说，鲧在治理洪水的过程中，还得到了龟鳌的帮助。《楚辞·天问》道:“鸥龟曳衔，鲧何听焉?”闻一多先生指出:“鲧本龟鳖之属”，鳖灵“治水事类稣禹，名曰鳖灵，则是鲧也。”这是十分正确的。鲧字从鱼从玄，龟鳌在《尔雅》中属《释鱼篇》，而玄字本来也与龟鳖有联系。宋·高似孙《纬略》说:“龟，水族也，水属北，其色黑，故曰玄。”鳖灵与鲧的表象都属龟鳖，二者的原始面貌相同，这是鳖灵即鲧的证据之二。

其三，从鳖灵与鲧的事迹来证明。在鳖灵的传说中，其最重要的当推鳖灵治水的传说。《水经注·江水》引《本蜀论》说:“时巫山峡而蜀水不流，帝使令凿巫峡通水，蜀得陆处”。而治水却恰恰也是鲧传说中最主要的事迹之一。《国语·鲁语上》说:“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德修鲧之功”;《韩非子·五蠢》也说:“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读”。可见鲧在先秦文献记载的传说中，也是有功于世的治水英雄。鳖灵和鲧都以治水而闻名，二者主要事迹相同，这是鳖灵即鲧的证据之三。正由于鳖灵与鲧是同一天神的不同名称，因此在传说中鲧活动地区和鳖灵活动地区，留下了相同或相近的传说。根据先秦文献，鲧是城廓的发明制作者。《世本·作篇》说:“夏鲧作城”。城垣在古时形制和功用都与堤防相似，鲧作城也就是鲧作堤。鲧在先秦时期在人们的心目中同禹一样，是治水英雄，要治理洪水，当然需要修筑堤防。因此，在先秦传说中，鲧的名字往往是同堤防联系在一起的。《山海经·中山经》说:“南望掸沽，鲧父所化”。所谓惮诸，闻一多先生指出:“禅堵堤是一声之转，《汉石经》《公羊传))以禅为堤，《说文》曰:‘鲧，大阜也。’阜、坟、防亦声之转(汉金堤，《水经·汾水注》说:‘长阜背汾带河，长四五里，评选一余来，高十丈’)，此皆鲧筑堤遗说之可迹者。”而据其他先秦传说，则或以为鲧在治水时曾听取了神龟的意见，如《楚辞·天问》说:“鸥龟曳衔，鲧何听焉?’’或以为鲧本身就是神龟，到了禹治水的时候，曾佐禹治水，如(太平御览》(卷九三一)引《洛阳记》曰:“禹时有神龟于洛水，负文列于背以受(授)禹，文即治水也。”也正由于鲧、龟鳌、堤防三者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后世筑堤往往设置石龟、石鳖以镇洪水。值得注意的是，在蜀地也流传着一个龟化成都的古老传说，该传说虽然说的是秦灭巴蜀以后的事，但它的渊源却应当与鳖灵治水或鲧禹治水的传说有关。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三)记载这个传说道:“秦惠王二十七年，使张仪筑成都城，屡颓。忽有大龟浮于江，至东子城东南而毙。仪以问巫，巫曰:‘依龟筑之便就。’故名龟化城。”按成都之有城并不始于秦惠王灭巴蜀之时，成都的得名至迟在蜀开明五世或九世，因此，龟助筑成都城的传说当为蜀开明氏固有的神话传说。《蜀中名胜记》(卷一)引《周地图记》说，张仪依龟迹筑成都城后，筑城取土处“成大池，龟乃伏于水。龟每出，则州境有贼，刺史或病”。该传说无疑是神龟助筑成都城传说的继续或增衍，由此也可见这个传说在蜀地应该是源远流长的。毛奇龄《天问补注》释“鸥龟曳衔，鲧何听焉”句说:“按扬雄《蜀本纪》，张仪筑蜀城，仍龟行踪筑之。又《史稽》曰:‘张仪依龟迹筑蜀城，非犹夫崇伯之智也。”’这种将鲧依龟计而筑堤的传说与张仪依龟迹而筑城的传说联系在一起的联想，是很有见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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