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长是我的老上级,退休前,他是我的科长,我是他的科员。
一晃儿,李科长退休已经五、六年了。
由于我与李科长都是从同一个项目部走到机关的,因此,相互间,在心理上感觉近一层。
赋闲在家的李科长,心却一直闲不下来,不是替人拉皮条,时常找熟人办点事儿,就是隔三差五地拉人聚聚周末——找一个雅静一点儿的咖啡馆,先打牌,再吃饭;或是到一家高档一些的洗浴中心,打打牌、蒸蒸澡儿、吃吃饭。
最常在一起的牌友基本上就四位,除了李科长和我,另两位也是原来老项目部的同事。
受疫情的影响,李科长已经有半年多没有组织聚会了,要不是前两天他突然打电话,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鸿宇呀,你和一块儿打牌的老张有联系吗?”简单寒暄过后,李科长缓步进入了正题。
“没有啊科长!这疫情发生以后,我就一直都没有打扰他。”
“哦,听说他病了,得了什么癌。我想问候问候,可他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说着,李科长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特点,便不吭声,听他继续说。
“鸿宇呀,你看,要不你跟他联系一下吧,看能不能找到他。”
我心里一丝不快,尽管对于他的特点事先已有所准备。
过了几秒钟,我强迫着自己说:“好吧科长,我试一试。”
我知道,李科长安排这种事是很无聊的。人家不愿理会你,一定有人家的理由,何必耿耿于怀呢?让我再来联系,岂不是节外生枝?如果联系不上,还好,只当做了无用功;一旦联系上了,李科长会怎么想?
不快归不快,李科长毕竟是我的老上级,在位时,对我关照有加;退休了,我更得尊重人家。
我想了想,先给老张发了条微信:“久违了,方便时请回话!”
很快,老张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实话实说:“李科长跟你联系不上,不放心,又叫我来找你。”
老张抱歉地笑了笑:“呵呵,最近心情不太好,想自己静一静。”
“是身体不爽?”
“是,肺癌早期,手术了,已经做了两次化疗。”
“哦,好在发现得及时,不太要紧,专心致志好好治疗,保持好心情!等你康复了,咱们再一起聚!”
我说了些安慰的话,便没有再多打扰老张。老张说,他会给李科长打电话。
放下手机,我脑海里浮现出李科长生气的表情。
昨晚,又接到李科长的电话:“鸿宇呀,听说你刚刚调了六级,票数还不少,祝贺你!”
我说:“谢谢科长!单位风气不错,同事们也都挺给我面子,还不是您在这儿的时候打下的底子好?”
“呵呵,到底还是你本身就优秀!”
我知道,李科长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便主动说:“科长,别客气,有事儿您尽管说!”
“嗯,是这么个事儿。六级评完了,很快就要评七级了。梁局的爱人马玉琴不是又回到科里了么,她明年就到退休年龄了。梁局的意思,无论如何得让她带着七级退休。这次的民主测评很关键,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得发挥发挥作用!”
梁局,就是我们所属质量监督局的原副局长,刚刚退休。他的妻子马玉琴本来就是我们科的,大概是嫌人少活儿多太辛苦吧,后来调到工会去帮助工作了。由于她的专业与工会的编制岗位不对口,梁局退休前,又把她给调了回来。
一般来讲,像马玉琴这种情况,照顾照顾,大家心里都不会太有怨言,毕竟即将退休了。人一退,所占的编制就自然倒出来了。
平心而论,就算李科长不说,测评时,我也会给马玉琴画✔的。
于是,我对李科长说:“放心吧科长,我一定会给她好评!”
今天中午,在食堂就餐。
同事孙本明凑到我旁边,故作随意地说:“科长,您看咱们科里的老同志当中,调级需要照顾照顾的都有谁呢?”
我头脑中马上浮现出李科长的影子。当年,小孙算是李科长的得意门生,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心里清楚,李科长跟我说过的话,跟小孙几乎同样会说。
于是,我随便列举了两位,都是已经参与过评级的老同志,就是不说马玉琴。
我估计,小孙心里会有些发懵,他一定猜得到,李科长跟他说的话,也应该会跟我说。
我就是要让他发懵。
我甚至还在想,到给马玉琴民主测评时,到底要不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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