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经念
(田字格格)
20年前,那个青春洋溢的岁月,那个冬日阳光暖暖的午后,茫茫人海中我和先生偶遇,却似前生有约,彼此陌生却又熟悉。从与他见面的那一刻起,不问幸福,不问风雨,我就懵懵懂懂的撞进了他的人生里。从鲁西一个工厂到江南某个军人驻地,一年间,一百多封的鸿雁传书,两三次的见面,便笃定携手,情定今生,如今风雨同行了二十载。
二十年,时光太匆匆,从青春华发一转眼到了两鬓斑白,总想着该纪念点什么。
回头看看,二十年前我们两地分居的爱情,犹如一场冷艳的马拉松,目标明确,更多的要自我战胜。可那时我不觉得。没有羡慕别的恋人浪漫月光下情语浓浓,美食美景里的暖暖依偎和面对面轻轻浅浅地聊人生,自己大多数的日子是在看书、写信中渡过了。那时候,呆萌萌地认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朝朝暮暮!只要真诚相待,热情不减,浪漫从何时开始都不算晚。在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先生的部队正外出浙江施工,在结婚的前三天,他从施工基地风尘仆仆地赶回老家,腰带上还带着泥土,我俩就匆匆忙到邮政局办理登记手续,世界上就这样多了一个合法的小家庭。
与军人结婚是需要勇气的,可我傻傻地天生有这种免疫力。恋爱阶段,同事好言相劝两地分离太苦,甚至若无其事的给我张罗对象,就连曾是军人家属的母亲也站起来极力反对。可能因为我的血液里军人父亲的血统比较强大,对军人先生我情有独钟。没有每天甜蜜的相守,没有日常生活中那只大手的搀扶,有的是那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月冷西楼、独倚栏栅的思念清愁;有的是那走过四季穿越江河湖海,先生不断地让我增减衣物的提醒;还有睡眼朦胧中,先生那跨越千里喊我起床的电话铃声。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就这样,已足够。
曾记得,知道自己怀上宝宝的那一刻,哭得稀里花啦,不是激动,而是不知道咋整!宝宝出生,一个软乎乎的小生命,我碰都不敢碰,先生却哼着小调喂奶、换尿布,得心应手,不亦乐乎。宝宝生下来半个月,部队来急电把他召回,我只能一个人带孩子,半夜时分,宝宝溢奶,一股奶流从口中“呼”的喷出,弄得小小的人儿满脸满身都是,我手足无措,从未有过的孤独、无助涌上心头,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与孩子一起哭;一个半月后,两个月的小宝宝和我一起坐了12个小时的绿皮火车颠簸千里来到先生部队驻地,开始一家三口的短暂相聚。这也开始了我们长达七年的不断地两地探亲的征程。七年时间里,十分感谢我身后有个和谐的大家庭,公公婆婆的鼎力照顾,先生的姐姐、弟弟也及时关心帮助,以及我父母亲的相助关怀,解除了我们的后顾之忧,宝宝健康成长,我从基层进入单位电视台,先生的努力也同样不断得到组织的肯定。
七年之后,我们一家在美丽的江南团聚,女儿也上了小学,我也就开始经常顶着星星出门,带着月亮回家的奔波。清楚地记得,刚到部队时那件现在想起来还好笑的事情。有一天,我和先生一起走路,不经意见我挽住了他的胳膊,没想到,他一下把我推开了,说了句:被战士看见不好。那时,心里酸楚的我,只好把这酸酸的感觉咽下,真是没有办法,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先生对自己要求苛刻,没有时间过问家里的事情,我也更没有跟他提任何要求的理由。所以,那时开始,直到现在,晚上我们还保持彼此牵手入睡的习惯。因为牵手不易,万分珍惜。
在一次迎新年优秀军嫂座谈会上,我聊了聊自己的真实感触:我说夫妻之间是疲此欣赏的,不是攀援的凌霄花,不是痴情无味的鸟儿,是比肩而立的一颗树,根紧握,叶相依,各自独立又命运相系共担悲喜。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军人家属,之所以是个特定的称谓,所以才有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的美好歌唱。说实话,自己没有觉得军人家属有多苦,因为一个家庭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担当,人字本身就是两个人的相互依靠、搀扶。
作为先生,他觉得亏欠家里很多,因为没有送过孩子上学,没有开过家长会,甚至不知道孩子的教室在哪,不知道孩子吃的用的是啥等等,而他却更加努力担当,做一个好丈夫、好女婿。他总是把我的生日记得很牢,以至于他不提,我从来都不会想起,为此,我也常常收到惊喜。而他的生日和我的差三天,我总是忘记,先生也从不怪罪,直到女儿长大了,建议我们一起过生日,才算公平。他极细心,极关心我。我住院手术,他悄悄到超市买了双红红的拖鞋,祈求更多的吉利;他见到医院的捐款箱就投钱,他说心若善、天必应。我手术当天打了麻药,他一夜未眠,定时喊醒我,用棉签给我湿润嘴唇。我父亲病了,身为家里长女女婿的先生,带着父亲跑上海、跑北京,最终让父亲的病情得到了正确的诊治,免受身体、经济上的伤害。
与先生一路走来,始终努力前行,当然也有磕磕拌拌。有时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有时吵得天翻地覆、老死都不要相见,可在彼此的转身离开或者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一切都释然,都烟消云散。也许是夫妻之间,没有杂念,真诚担当,方能永远。现在,我们之间的争吵没有了,更多的是理解。前天晚上,先生与朋友相聚回来,头撞到了小区新装的灯柱上,起了个大包,回到家还发火说保安没有安抚他,我起身说去找保安,他说,物业经理已经给他道歉了,我就顺着说,这保安是要开除,真不会做工作。等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我问他:先生如果昨晚不喝酒,灯柱会不会撞到你的头,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笑了。人生一辈子,夫妻一路相伴,怎一个“修”字了得啊!
有人说,夫妻久了就剩亲情,我觉得有失偏颇;光有爱情的夫妻,可能浪漫天天有,恐怕也不会长久。亲情+爱情的日子,就像狂风暴雨后的彩虹,更让人期待。与先生一起走过近20年,觉得生活和夫妻间的感情,就像胡萝卜煮熟了,才会软软糯糯可口好吃;就像鸡蛋煮熟了,才没有腥气,白青黄嫩,养眼养心;更像咖啡豆磨成粉,芳香四溢,沁人心脾,用心经营,日久不衰,成就百年传奇。
四十不惑,经历半生风雨,我和先生之间的感情就如这个七夕节我收到先生的第一份礼物——一束洋桔梗花,尽管它迟来了20年,却让我更加喜欢日子如洋桔梗般的简单、纯粹、清新而得体。经历了人生四十多个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我越发觉得这纯粹而清新的情感弥足珍贵!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明了。现在,我似乎读懂了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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