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餐车里,看着动车缓缓地驶出站口,时间是晚上的8点27分,在我斜对面往后一桌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气质高贵的少妇,在少妇的身上,我看到了雍容的气质,看到了与她身上的雍容华贵所相称的冷漠,同时,也看到了与这两样极不相称的东西——死。
死,无法逆转的死,此刻正在少妇身上迅速蔓延,这不是在讲故事,亦不是在写小说,只是,我的肉眼,确确实实能够看到人的身上感染到的死。
早已记不清我从何时开始就拥有这种正常人不会想要的能力,只是,那些被我用肉眼捕捉到了死亡的人们,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动车在铁道上渐渐加速,夜更深了,而我却不知道少妇会在今晚的何时死去,即使知道,我也不会阻止,因为,我阻止不了他人的死亡,就如同几年前,我阻止不了那场令我的人生剧烈动荡的噩梦,噩梦,或者说是……一场浩劫。
正当我沉浸于那段惨痛的记忆中时,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儿子朝着我走了过来;在那对父子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特别的东西,或许,惟一算得上特别的就只有儿子拿在手中的气球。
鲜红色的气球,就如同鲜红色的血……不知为何,当我注意到儿子拿着的那只气球时,我的脑子里竟会联想到鲜血,只不过,在那位父亲带着他的儿子走到少妇身旁的时候,我听到了末日的钟响。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就在那对父子和少妇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儿子手中的气球远远地飞了出去,不,飞出去的不是气球,而是连接在少妇颈脖处的头颅。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一切,都出现得违反了常理,我无法想象一秒前还在安静用餐的少妇,一秒后竟会变成无头的尸体。
人头滚动,血雨飘零。被眼前的惊恐景象吓得连哭泣都忘掉的儿子,呆若木鸡地注视着眼前那具还在迸溅出鲜血的尸体,浑身上下寒冷得仿佛没有了温度,而在他旁边反应过来的父亲,则慌乱地捂住他的眼睛浑身颤抖地抱住了他。
那一刻,动车驶过轨道的声音还在缓缓传出,而我所在的那节餐车里,却在那一刻,变得死一般的宁静。
“啊——”餐车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的尖叫,之后,惊恐的声音,人群推搡的声音也在那节狭小的车厢里迅速涌动起来。
从少妇身上飞出的头颅消失在了杂乱的人群里,而她倒在地上被鲜血染红了的尸体,则被推涌而来的人群一遍又一遍地踩踏,最终在污浊的血水里呈现出了惨不忍睹的模样。
慌乱推挤出去的人群消失在了餐车的过道上,惟独留下那具在血污里失去了珠光宝气色彩的无头女尸。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是偶尔还有些大喊大叫的声音从两边的车厢传来,看着眼前遍布着血脚印显得格外渗人的过道,我缓缓吃掉了盘中那点带有血丝的牛肉,然后站起来,朝着少妇没有了头颅的躯干缓缓走了过去。
看到那具躯干的时候,我已看不到侵染在少妇身上的死,因为,死亡早已散去,死亡,已经凝固在了那具尸体里。
“凶手……”我踩着地板上的血污,凝视着少妇被踩踏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开口想要说出凶手的名字,然而,就在我即将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后脑却突然遭到了一记重重的棍击……
2016年7月24日23时43分,我行走在城市的夜幕下,行走在无人的公园里,在那寂静的夜中,我听着虫鸣,看着月光,缓缓地跟随着死亡的足迹。
死,一个烙在了叛逆少女身上的不详印记,在那涌动着欲念和狂躁的夜里,发散出了危险的气息。
我并不愿相信,那名少女会在最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年龄迎接到她的死亡;我更不愿相信,本该纯真浪漫的少女会独自一人离开酒吧,醉气熏熏地走在这危险的夜里。
死亡无法阻挡,死亡留下的印记更不会被抹消,所以,和那名被切掉了头颅的少妇一样,我阻止不了在少女身上蔓延的死;不过,虽说阻止不了,但我却能见证。
见证死亡并不是件值得夸耀的事,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到如此年轻靓丽的少女,会在这样的夜里,以肮脏丑陋的方式死在这无人的公园里。
死,应该保持它应有的平常,就如同所有平凡的人最后都要面对的那样。
死亡渐渐地临近,在静谧的夜风中,我踩着地上的沙石,嗅到了血腥,再往前几步,终于,我在砂石路的拐角处看到了少女,看到少女美丽动人的容颜,以及她纤美细腻的身体,那是每一位女性花季时都会拥有的东西。
而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叛逆的少女,最终并没有以我最担心的方式,最丑陋的姿态死在这寂静的夜里。
恰恰相反,那时的少女就如同夜中的女神,高高地悬浮于半空,温柔忧伤地俯瞰着她脚下的一切。
鲜血在她的嘴角绽放出光芒,明亮的液体缓缓地滑过她淡紫色的足尖,死亡已在她的身上消散,死亡,已经沉入这朦胧的夜色里。
“喂,你是谁,在那干嘛!”就在我仰望着在风中摇曳的少女时,我的身后突然射来了几束强光,并伴随来人的大声呵斥。
“我不是谁,只是个晚上无所事事的人。”背对着强光,我说。
“快举起手来站在原地不准动,我们是警察,刚才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来的人继续呵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朝我靠了过来。
“哦,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动。”我说完,转过身顺从地举起了双手。
在我举起双手后,那名靠过来的警察立刻向我出示警察证表明身份,然后对我的身体进行搜索。
“喂,你叫什么名字,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那名警察一边从我身上搜出了我的随身物品,一边大声地责问我说。
“钱夹里有我的身份证,自己看吧。”我没有正面回答他,说。
“方凛,你不是本地人?!你是做什么的,还有,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警察问我。
“平时我就靠捡点垃圾、收点破烂为生,我刚才在这一带捡垃圾,不小心来到了案发现场,又不小心被你俩给抓到了,话说……在案发现场捡垃圾的话,会被判处什么样的刑罚?”我问警察。
“你这家伙……喂……快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被我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不过下一秒,警察却从我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纸条,然后神色大变地拿到我的眼前恶狠狠地责问我说。
“这是一张纸条啊。”我漫不经心地看了那张纸条一眼,说。
“纸条?!你老实点,给我把上面的字念清楚!”警察不依不饶地怒喝着。
“抱歉,我今天喉咙不舒服,不想念。”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回绝他说。
“妈的,这家伙不老实,要不然我们先把他铐起来,带回队里面慢慢审!”像是立刻被我惹怒了一般,警察将纸条放进了口袋,然后摸出腰间的手铐征求同伴的意见说。
“不必了,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协助保护现场和收集罪证,这家伙交给我吧。”就在两名警察准备动手将我拷上的时候,黑暗里,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头……头儿……你怎么亲自来了?”正打算把我铐起来的警察听到了黑暗里传出的声音后,立刻慌张地退到一边,给走过来的人影让出了位置。
“怎么又是你?”黑暗里走出的人影看到我迟疑了一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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