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假如唐木恩没有国外大学的offer
“如果我现在有一张飞往伦敦的机票,和一份伦敦艺术大学的offer,那么我可以说,你,我,此生不会再见。”
“那你有吗?”任逸帆微笑了。
唐木恩也笑了,
“我没有。
“但那又怎样呢?
“你说,是拥有一份短暂而浪漫的回忆难,还是拥有一段长久而稳定的感情难?”
任逸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晌,
“你真的很特别,而且我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唐木恩微微低头,很快又抬起头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们轮流说一件事,没做过的人收起一个手指,谁先收起三个手指,谁就输。”
“如果你输了,我们就在一起,如果我输了,我们就分开?”
唐木恩点点头。
“...你确定,要用这么草率的方式决定我们的未来吗?”任逸帆用着轻松的语调调侃,但谁也都能听出来他的紧张。
他终于还是点点头,“...好!女士优先。”
“你...有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被乌鸦叼走过车框里的食物吗?”
任逸帆听笑了,“没有。那你...在跨年的时候吃过十二颗葡萄吗?”
唐木恩听疑惑了,“没有,不过为什么要在跨年的时候吃十二颗葡萄?”
任逸帆笑笑的,“西班牙习俗。到你了。”
唐木恩稍作思考,脸上又浮现起那天摄影展上任逸帆所见过的神情,那种明明看着眼前,却好像望着远方的神情。“你认识,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人,却和陌生人一样的人吗?”
是那个玩笑中带着认真的任逸帆,“我有。”
唐木恩有些许意外。
“你在除夕的晚上见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和那些虚有其表写着24小时营业而实际早已关门的店吗?”
唐木恩看着眼前的少年,收起一根手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你被人拿刀指着威胁过吗?”
任逸帆看了眼前的女生,收起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了,你进过男厕所吗?”
“......什么?”
“你,进过,男厕所,吗。”
唐木恩哑然失笑,“你确定,最后一个问题问这个?”
“是啊,你没有吧,这样我就赢了。”任逸帆又是那个摇头晃脑的任逸帆了。
唐木恩看着任逸帆,收起了最后的手指。
静止几秒后,两个人都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就像在电影院那样。
第二天,任逸帆醒来时,唐木恩就在身边。
“昨天你会觉得我特别,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只相处一天,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做完了所有不合常理的事之后,我们会怎样呢?”
“那就做完再说。”任逸帆笑了,带着他很好看的梨涡。
这天他们去了摄影展,是任逸帆先开了头,“昨天你说被人拿刀指着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我爸给人做担保人,那个人欠了别人钱跑了,很多钱,我一个人在家里,讨债人追上了门,我躲在床下报了警,他们在家里一通乱翻没发现我,正要走,我却不小心发出了声音,他们把我拖出来,问我我爸在哪儿,我说我也不知道...”唐木恩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然后他们就拿刀对着我,逼问我,好像觉得我一定知道我爸的下落,或者是觉得拿我当人质也不错。
“这时候警察来了,我得救了。”
“那你爸,现在还好吗?”
唐木恩没有回答,“换我问了,你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是指谁?”
“我爸妈。他们在我七岁的时候因为我后妈离婚了,我跟着我爸,后来我后妈又生了个儿子,所以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唐木恩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你岂不是恨透了我这种人?”
“不,我谁也不恨。他们结婚的时候,姑姑把我锁在厨房里,怕我闹,但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新娘子而已。
“...我七岁以前很乖的。”
任逸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唐木恩看着眼前的少年。
而少年很快又活泼起来,“这也是套路之一。跟女孩相处完一天后,说一说自己令人心痛的故事,从而唤起对方的保护欲,让对方生出想照顾我的想法。”少年挤眉弄眼,“那你呢,你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又是谁?”
唐木恩看了少年,“是我爸,他负债逃跑后,我很久都没见过他,后来欠债人回来还上了钱,他也回来了。我妈和他离婚了,不允许我和他再有来往。那时候我是小学,他偶尔会去学校看我,带点好吃的,或者好看的衣服,但最后都会被我妈扔进垃圾桶。一开始我会闹,但也只是因为觉得衣服漂亮,零食应该很好吃。
“总有人觉得我应该为没有爸爸而难过,或是因为爸爸逃跑不管我而愤怒,再或是,因为能再见到爸爸而喜悦...可每次他来找我我只是觉得,要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说很多话,太不自在了。每次妈妈让我和爸爸说别再来烦我,我都说不出口。但不是因为他是我爸爸,只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没法用我妈那样恶狠狠的语气说这样一句话罢了。”
唐木恩看向任逸帆,“我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任逸帆看回去,“不,这很正常,我在家和他们说话,也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然后他又补充道,“无论在哪个家。”
唐木恩收回视线,低了头再抬起,“所以,你昨天说的除夕夜空无一人的街道,和那些虚有其表写着24小时营业的店是...”
“是我从我爸家到我妈家会看到的景象。每年除夕夜我都要横跨整个街区,因为他们奔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目标,分别在城东和城西,买了房。”
两个人相视而笑。
唐木恩大概就是那只和任逸帆一样活到第八天的蝉。
“既然我们昨天聊完了人生,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聊聊理想和诗词歌赋了?”
任逸帆如临大敌,但很快表情又舒展开来,“我没什么人生理想,但如果要聊诗词歌赋,那就不得不说到路先生了,此人最爱没事吟几句酸诗,是个妥妥的文艺男青年,...”
于是这天,任逸帆喋喋不休地讲述了他和陆先生以及钟白的种种故事。
“你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唐木恩忍俊不禁。
“我也觉得。”任逸帆笑得很开心,又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虽然断得很突然,但这一段我编完了编不下去了,接下来是大概几年后的领证小段子🧙♀️)
任逸帆和唐木恩看着手中的结婚证,都有一些恍惚。
良久,唐木恩问,“你身上有九块钱吗?”
“有 有啊,怎么了?”
“我也有,离婚证工本费九元,不如我们...?”
任逸帆笑了出来,唐木恩也笑了,任逸帆牵起唐木恩的手,大步走出了民政局。
(婚后)
那时候任逸帆说过,纯粹而完美的感情很难,而最稳定的则是各怀鬼胎地彼此痴缠一生。
这段感情于唐木恩,恐怕两者是并存的。
任逸帆大概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一醒来就对唐木恩说,“我们这段完美而纯粹的感情进行得真是顺利。”
唐木恩笑了。
小时候,因为爸爸的事,她跟着妈妈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小,而女厕又正在维修,妈妈觉得小孩子无所谓,便领她去了男厕所。
但她还是收起了手指。
(狗血小剧场)
小孩有着浓密的眉毛,可爱的梨涡,和任逸帆一模一样。此刻他正牵着妈妈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妈妈的肚子大大的,圆圆的,听说里面有个宝宝,他很好奇,这几个月来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盯着妈妈的肚皮,偶尔摸一摸,凑上前去听一听。
今天妈妈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也是,他想,里面的小宝宝应该也穿着黑色的衣服吧。
妈妈拉着他一动不动,他觉得妈妈好像心情不好。
妈妈跟别人吵起来了,他吓到了,妈妈讲话一直是轻轻的柔柔的,他从没见过这样大声说话的妈妈。
妈妈好像还在哭,钟阿姨也在哭,他更害怕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们有这个资格吗,你们让他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家里像个陌生人一样,让他在除夕夜一个人在大街上看别人家的灯看别人放的烟花,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你们为人父母,不觉得愧疚吗?你们觉得自己现在有这个资格站在这里吗?”
“你这小孩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你们结婚不跟我们商量也就算了,结婚后不孝顺我们我们也没多说你什么,现在反过头来指责我们?有你这么做别人儿媳妇的吗?”
小孩听不懂大人的话,就像听不懂这段时间以来医生说的话一样,只好哇哇大哭着。
后来妈妈捂住了他的耳朵,带他离开了这里,他躺在妈妈的怀里,妈妈轻轻地哄着他,那个温柔的妈妈又回来了,他的心便又安宁了起来,昏昏欲睡了。
2.
假如那天晚上分开后他们没有再见面,多年后再相遇。
(唐木恩去留学了,任逸帆去旅游。超市,和各自的朋友在一起。)
“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儿啊?”逛了半天不见人影,任逸帆搭着好友的肩膀问道。
“噢,就在那儿,我看见了。走!”
越走越近,任逸帆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另一边。
唐木恩和好友一起来超市买东西,顺便陪她和国内来的朋友碰个面。冷不丁有人叫了她朋友的名字,一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时间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变慢了。
任逸帆笑了,“好久不见,任逸帆。”
“好久不见,”
唐木恩的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
“唐木恩。”
(小剧场)
尽管任逸帆曾经和钟白和路先生说过,在这样的感情里,谁先去找另一方,谁就输了,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心里对那天他瞟见的机票上TANGMUEN 这个拼音所可能产生的文字进行排列组合。而这个组合所可能产生的名字竟然也并不很多,姓大概就是唐了,穆幕慕暮苜沐牧木凩㭤牡,大部分都读四声,蒽和恩,应该也不能是别的字,这么一来MU要是读三声作为名字似乎有些拗口。唐幕恩这个发音,就在他心里渐渐定了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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