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那轮红月

作者: 舟汐 | 来源:发表于2020-09-22 22:33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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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爷爷,月亮和思念什么关系呀,有月亮才有思念吗?”

    “没有月亮当然可以有思念,只是有月亮时思念更加透彻,更加令人窒息,月亮里有那个人。”

    思的不是月亮,而是月亮里那个人。

    红月红透远方人
    红月出枫林,染红到搁家

    枫叶染红深山,染红了深秋,染红了轮月。

    红月喜欢深秋上深山,身子躺进红透的枫叶,还让我一片一片再往她身上添上红色的叶子。我无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埋进这些叶子,它们有什么好的。

    她笑了笑了,拾起一片叶子放在鼻尖,因为这样特像传说中的新娘,红红火火躺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不敢看她,脸转向别处,谁不想嫁自己的是喜欢的人。

    心如所愿是少数人,而我,红月,我和红月不是少数人。

    我从未认真想过爱一人,也没想过红色的新娘。我习惯红月跟随我的脚步,好像她在身边心便有了归所。

    我也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那根本不可能,她知道,我也知道。

    红月是被抛弃的孤儿,幸得我爹娘拾得在秋深轮月苦苦挣扎的她。自此,她便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

    爹娘抱回她时,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破布,身上也无其他信息,出生几时,家在哪里,姓氏何人,这些都像个迷。她第一次来到我家,大概一岁多吧。她来时,我六岁了。

    我记得,她第一次进家门,深秋的冷风吹红了她的脸,她手中紧握一片红透的枫叶。

    爹问我,你去学校也拾得几个字了,给妹妹取个名字。

    深山的枫叶红了,妹妹的脸红了,抬头间,天上的那轮月好像也红了。爹又说,他们发现妹妹时,正躺在枫林的红叶里。

    那就红月吧,我说。

    家里很穷,村里村外的姑娘不上学,红月也不去学校。我很爱妹妹,想让她上学,爹娘不同意,他们说,女孩注定是别人的嫁衣,家里没有钱给别人的嫁衣装饰得太好。

    别人的嫁衣?谁的嫁衣,妹妹不能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没人给我答案,红月也不能。

    爹娘又说,肚子都吃不饱,家里需要劳动力。红月七八岁了,是爹娘得力的好帮手。我心里明白,红月不是亲生的,虽然父母很爱她,可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出来。红月注定红不了校园,那便让我来红透她。我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我自个教妹妹识字。

    我把从课堂上学得的几个字,一个一个地教她,红月很聪明,很快记住所学知识。后来,她比村里的女孩都聪明。外头倾慕的男人越来越多,但都被我逐一隔绝在外。我想象不到她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我不爱她,又想锁住她。我的生命中已经习惯有了她。

    十五岁之前,红月一直和我睡。她喜欢躺我身边,让我讲述稀奇古怪的故事,她也喜欢挽着我的手入睡。我记得,在我们彻底分房睡的前几个夜晚,她对我说,哥,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直躺在你身旁。

    我没有给她回答,这两年来她在我身旁睡,让我越来越不自在。我希望她独立,又希望她依赖我,即使无数次提醒自己,可我终究不是她亲哥,我们的未来没有未来。

    我试图和红月保持距离,深秋红叶的红月,伤透了心。

    命运注定这样,我又岂能违背道德,背负不伦不类的骂名。

    红月不是红叶,亦是红叶
    深山多红叶,一片独心安

    上完初中,我和村里的青年一起外出打拼了。说是外出打拼,其实是干苦力活,钱没赚几个,命倒搭了半条。

    外出那两年,我总共回家两次,红月被我抛出脑海。这也由不得我,每天累死累活,除了休息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念家人。红月应该时时想我,回家那两次,我发现她格外欣喜,整天忙里忙外,好像我是不可多得的贵人。其实我是她的伪哥哥。

    两年后的某天,我在干活过程中不慎受了重伤,便打道回府修养。红月当起了我的全职保姆,负责我的衣食起居。她每天除了帮爹娘干活,还要全身心照顾我,她不像我的妹妹,更胜似生命中重要的女人。我开始渴望她,我原本没有过的想法。

    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哥哥,我定是不能有非分之想。为了灭掉心中蠢蠢作祟的蛊,我越来越无事生非,找各种理由责备她照顾不好我。

    我和娘说,娘,别让红月照顾我了,她做不好。娘没有听我的,说家里除了红月,再没有人会照顾人了。

    这一年,红月一直在我身旁打转,我在对她冷眼和内心苦苦挣扎中度过。唉,深秋遇见的那轮月,名叫红月,她已经在我心中扎根了。

    我趁着夜深,借着她在我床头打盹的机会,轻轻抚摸她的脸,如果你不是我妹妹该多好。

    托她的福,我身体好了,她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姑娘,是时候找个人嫁了。

    爹娘来和我讨论,问我有没有认识好点的人家,红月在我们家过得不好,不能嫁人了还过得像我们一样。我很生气,我不懂也不认识好点的人家,因为除了我,没有人……

    红月她也懂得,她要从这个家剥离了。她想的,和我想的,除了不可能,没有别的结果。

    陪了我十几年的红叶,终究是他人的风景,它注定要染红另一个人。我再无他法。

    娘不懂得从哪认识个男人,刚好是我们隔壁村的,年龄和我相仿,条件也不错。娘问红月,你中意不。红月说,哥觉得好,我就嫁。

    我觉得,我觉得不好,只有我是最好的。我不敢说,也不敢决定。我心中愈加不安。

    爹娘觉得不错,那男人也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难道他没有看出吗,出了爹娘,我和红月都不想他进家门,红月害怕,我生气。

    哥,他好吗?红月问我。

    人算不错。我回答。

    如果当时知道这句话注定了我们两的结局,我定然不会说出口。

    深秋的那片红叶,在明月照耀中,飘向了别地。

    没有红叶,深秋只剩孤独
    红叶翩翩飞,红月入别家

    哥,深秋到了,你陪我到那片枫林吧,听爹娘说是在那拾得的我。

    红月越来越奇怪,她仅有的几件衣服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爹娘的也是,我的也是。家里也被她清扫得一尘不染。

    我不能拒绝她的请求,就好像如果拒绝了,未来再没有机会和她一同上山。

    哥,你看,深秋到了,这里的枫叶都红了,噢对了,我也是红月,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可爱了。

    哥,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在深秋带我来这里捡拾这些红枫叶,你说故事里的新娘都是穿红衣服的,很幸福,哥,我其实也想穿红衣服嫁人的,嫁给喜欢的人。

    红月,你一定会穿着红色的衣服,嫁给……

    哥,你说那个隔壁村的男人不错,哥觉得好,我就过去。

    红月同意和隔壁的男人结婚了,婚期在深秋的明月之夜。

    我握紧拳头,红透了眼。我也没有勇气反对,我自己说的不错。

    我不爱她,我绝对不会爱上她,她是我妹妹。

    我以为她会和娘置得一件红色的嫁衣,可是嫁人那天,她穿一套黑色的衣服。她说黑色不错。

    她也很固执,非要等到晚夜才出门,好在迎亲男人没说什么。

    我一个人喝得烂醉,趁着她出门之际握紧她的手,红月你为什么一定是我的妹妹?她的眼睛红了,像红叶一样红,哥,今生我不会穿红色的衣服了,你一定要幸福。

    我踉踉跄跄从衣口拿出一片红叶递给她,那是前些日子我们在枫林中我特意捡来的。她紧握手里,像爹娘抱她回家那晚一样。

    红月在明月中,走别向的男人。我不敢站在她身后,一个人躲在房里,透着窗户看她远走。

    此后很多年我依然记得她出嫁的这个夜晚,月亮格外圆,月光格外柔和,就像红月出嫁是天时地利一样。家里的亲戚很开心,爹娘也开心,除了我,所有人都很开心。红月不知道开心吗,我想是开心,我说的那个男人不错。

    她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撑一把黑色的伞,走出了我们的家门。爹娘站门外目送她,她三步两步回一次头,像寻找什么东西,注定找不到。人只要想躲,力气都是白费。

    红月终于走了,我家的房门只剩下月光。我一个人独自望向冷月,我原以为它可以给我安慰,可它偏偏是白色的,可它偏偏十多年前是红色的。

    我对月说,我不爱她,我不可能爱她,她是我妹妹。

    深秋来的红月,深秋也走了,就当它是一轮红月,在我这里停经片刻罢了。

    红月走了,红叶不再完整
    深秋红叶无,他乡忆红月

    许多以后,我已经是爷爷的人了,可每当深秋有月圆时,我依然记得当年深秋的红月,我的妹妹。

    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爱过她。

    如果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兄妹名号的枷锁,只有深秋的红叶,只有深秋的圆月,我想,我会为她穿上红色的嫁衣。

    可如今,我再没机会见到深秋的红叶了,只有深秋有轮月时,对月忆红月。

    月无红,月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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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优选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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