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宇去新都啤酒厂项目上班的第一天,是一分公司技术科科长崔跃文亲自送他去的。崔跃文将吴定宇送到了啤酒厂工地,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啤酒厂项目经理叫刘有志,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吴定宇,又问了问吴定宇的专业、特长,便叫人将项目总工周威武从工地找了回来。
周威武三十多岁,名字听上去威风霸气,个子却瘦小单薄,长相清秀,说话语速也比较慢。吴定宇见到他的第一眼,脑子里便浮现出了“名不符实”这个词语。
“电气专业的?现在电气的活不多。”周威武听说吴定宇是今年才分配来的大学生,微皱着眉头说道。
“既然是来项目锻炼的,就不一定本要干本专业。现在最忙的是焊工班,这样,先把小吴放到焊工班锻炼几个月。”刘有志说道。
“行!”周威武拍了拍吴定宇的胳膊。他看上去虽然瘦小,力气却并不小,“走!我送你去车间,给你安排个师傅。”
周威武将吴定宇带到了糖化车间。车间里,十多个焊工正围着三个近1.5米高、6米长、4.5米宽的碳钢水箱忙碌着。周威武提高声音,叫过来一位女焊工:“袁丽珍,给你安排个大学生徒弟。”他转过脸看着吴定宇,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在袁师傅手下干活,她可是寰宇最好的焊工!”
袁丽珍大约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长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黑鸦鸦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塞在安全帽里。
袁丽珍摘下手套,看着吴定宇,问道:“什么专业的?”
“机电一体化。”
“学机电一体化的,怎么来干这个?”袁丽珍紧皱眉头,又问道,“以前摸过焊枪没有?”
“实习的时候学过一点。”
袁丽珍的眉头松开了,说道:“那就好办。这样吧,我先找个人带你去领劳保用品。”她说完便扭头叫道,“小工人!小工人!”
一名年轻男子应声而至。这名男子二十多岁,矮小的个子,皮肤黝黑,一脸笑嘻嘻地问道:“师傅,有什么吩咐?”
“你带这位大学生——”袁丽珍又问了一遍吴定宇的名字,接着说道,“小工人,你带小吴去库房领一套劳保用品,回来后先给你打下手。”
“好叻!”小工人带着吴定宇往库房走去。一路上,吴定宇知道了这名年轻焊工叫肖兴旺,是袁丽珍的徒弟,今年才二十岁,年初才出师。由于人年轻,个子小,又姓肖,大家都叫他“小工人”。
“别看我年纪比你小,但你还是要叫我师兄。”小工人睨了吴定宇一眼,得意地说道。
吴定宇领好劳保用品,在他穿戴劳保服的时候,小工人磨着库管多给了他一双劳保鞋和几双手套。小工人把这些多领的物品珍而重之地装进工具袋里,放到库房的角落里,跟库管说道:“下班的时候我过来拿,帮我看着点,别让其他人拿走了啊!”
库管语带轻蔑地说道:“那点破东西,也就你看在眼里,其他人谁还要这些啊!”
小工人听了以后也不生气,满脸笑嘻嘻地带着吴定宇回到了车间。
小工人走到焊机旁,拿起焊枪,正准备施焊时,突然扭头对着吴定宇大声喊道:“喂!大学生师弟,帮我把焊接电流调大一点!”
工作服面料厚而硬,劳保鞋笨重,第一次穿工作服的吴定宇很不适应。再加上车间里气温很高,虽然有好几台大电扇呜呜地高速转动着,吴定宇的脸上、前胸后背上,甚至脚板心里,还是很快就冒出汗来了。
听到小工人的叫声,吴定宇迟疑了一下,才走到电焊机旁。他没注意到,不少焊工,包括袁丽珍在内,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取下面罩,注意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工人用的是一台交流电弧焊机。吴定宇大学实习时用过这种焊机,但没有调过电流。他快速回忆了一下焊机的结构和工作原理,拿起手柄,逆时针转动几圈,将焊机动铁芯摇了出来。
“行了!”小工人说道。
吴定宇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看来他做对了。
“小工人,你又欺负人!”袁丽珍骂了几句,招手把吴定宇叫到身边,说道:“你先用我的机子,把这个部位焊给我看看。”
吴定宇带好手套,右手拿起焊枪,左手持着面罩,开始施焊。他有些庆幸自己在大学时没有错过有关焊接的实习课程,现在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操作方法和顺序都还是记得。
袁丽珍在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大学生不像其他有些大学生一样,说起理论来头头是道,真到了工地,就连安全帽都不会带,更不要说动手干活了。
吴定宇焊完袁丽珍指定的部位,将面罩从眼前移开,说道:“袁师傅,请您看看焊成这样是不是可以?”
袁丽珍点点头,笑道:“还行。以后不要‘您’啊‘您’的了,工地上不兴这一套客气话。以后你叫我师傅也行,叫丽珍姐也可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班上其他人。”
吴定宇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通过了袁丽珍的考验。
吴定宇的焊接技术很快就变得娴熟起来了。十多天之后,糖化车间焊接工作结束,他跟着袁丽珍等人一起,继续进行灌装车间不锈钢储罐的焊接。
8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户外温度最高的时候超过40摄氏度。这种天气,在室外站上几分钟都会满头大汗,让人觉得酷热难当,就更别说在室外工作了。
新都啤酒厂灌装车间是露天的,在厂房屋顶上。32个高达20余米、直径4米的不锈钢储罐,排成四排,白花花的阳光照在不锈钢罐体上,整个屋顶热浪滔天。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国庆节了。新都啤酒厂项目部开展了“大干五十天,向国庆献礼”的劳动竞赛。吴定宇与焊工班的工友们,每天天不亮就赶到工地,爬到屋顶上干活,11点多才回到车间吃午饭、休息。下午4点,再继续上屋顶作业,一直到晚上8点以后才下班。半个月不到,吴定宇就和其他工人一样晒得黢黑的了,脖子上、背上也晒脱了几层皮,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不久前,他还是个大学生。
这天下午,吴定宇休息完爬上屋顶时,发现工地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凹凸有致,即使穿着工作服,也掩盖不住饱满的胸部。但最为惹眼的是她脸上的浓妆。雪白的脸,涂得鲜红的嘴唇,睫毛膏用得有点重,沾到了下眼睑上,看上去眼周一圈黑色。几位男焊工正围在她身边打趣着,时不时在她身上摸一下,揩揩油,其中以小工人闹得最起劲。女焊工和老成持重的男焊工们远远地避开她,袁丽珍一脸嫌恶地叫道:“方玉珠,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捣乱的!不想干活就滚蛋!”
“袁姐,生什么气啊!我当然是来干活的了!”方玉珠嬉皮笑脸地说。袁丽珍又呵斥了几句,方玉珠才终于有所收敛,围着她的几名焊工们也各自散开干活去了。
吴定宇走到自己的焊机旁,正准备干活,方玉珠看到了他,眼睛一亮,走到他身边,笑道:“你就是小工人的大学生师弟?真帅气,年轻就是好啊!有女朋友了没有?”
方玉珠身上喷了不少香水。香水的品质不好,被炽热的阳光一照,便更加浓烈刺鼻。浓烈的香水味与脂粉味、汗味交织在一起,向吴定宇扑过来,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凭直觉,吴定宇感觉到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但还是强忍住生理与心理的不适,礼貌地笑了笑。袁丽珍走了过来,将方玉珠拖开,斥责道:“花蝴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不想干活就滚回去,少在这里招蜂引蝶的!”
方玉珠声音娇媚地笑道:“袁姐姐,你不让我跟大学生师弟说话,是不是想留给自己呀?”
袁丽珍气极,拖着方玉珠下了屋顶。过了一会儿,袁丽珍回来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方玉珠也回来了。这一次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可她的老实并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吴定宇便听得“哎呦”一声,伴随着“哎呦”声的还有物体落地的声音。他移开面罩往声音传出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方玉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离她比较近的几个人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去,吴定宇也走了过去。
方玉珠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痛,眼睛却仍然不老实地从这个人脸上转到那个人脸上。袁丽珍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这又是闹的什么鬼?”
“我摔跤了!工伤!”方玉珠大声叫道。
“你说是工伤就是工伤了?要先进行工伤鉴定!”一位年长焊工说道。
“那我就去医院做鉴定!”方玉珠准备起身,眼珠一转又停住了,“哎呦不行,我站不起来了!你们谁来扶我一把!小工人,你这个没良心的,看到我摔跤了,也不来扶我!大学生师弟,你就没有同情心吗?”
小工人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将手插到方玉珠的腋下,准备扶她起身。袁丽珍的目光扫过来,小工人赶紧收回双手,悄悄地溜了。吴定宇自然也没理会她,站在在一旁冷眼旁观。
太阳还没下山,屋顶地面还很烫,方玉珠本想多坐一会,无奈地上烫得让她没办法再坐下去。见没人伸手来搀扶她,她只好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我受伤了,去医院了啊!今天要算我的全勤!”她边说边一瘸一拐地下了屋顶,一边还没忘记向周围的人抛几个媚眼。
方玉珠走了之后,从大家的玩笑和议论中吴定宇了解到这个叫方玉珠的女人算得上寰宇公司的“名人”。她十八岁时便招工进了寰宇当焊工,刚满二十岁就结了婚。结婚后不安于室,同时与数个男人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被老公发现后暴打一顿,两人离了婚。离婚后的方玉珠半公开地做起了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寰宇集团和附近乡村里与她有过露水姻缘的人大有人在。由于她每天傍晚都会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便有好事者给她取了个“花蝴蝶”的外号,久而久之,“花蝴蝶”就代替了她的本名。说起方玉珠来,没几个人知道,但说起“花蝴蝶”来,却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了。方玉珠与男人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往往发生在晚上,晚上辛苦,白天上班自然就无精打采。并且由于她的名声实在不好,也很少有工地愿意要她。这次,如果不是灌装车间的焊接工作量实在太大,时间又紧张,袁丽珍也不可能让她来自己的班上干活。
几天后,吴定宇难得地有一天休息,便跟张泽栋说起了这事。张泽栋一边听,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吴定宇奇怪地问道:“怎么,我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一条胳膊?”
张泽栋取笑道,几天不见,没想到吴定宇就从白面书生变成了非洲小伙。张泽栋表示,他对吴定宇无条件服从安排的做法有些不理解:“好好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像工人一样下工地干活,有必要吗?”他给吴定宇出主意,“你去找项目经理,或者干脆分公司的领导,送几条烟,或者请他们喝一次酒,请他们把你调到机关,至少先回到项目办公室,就不要去工地干活了。”
吴定宇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样蛮好。既学了技术,又了解了项目情况。”
“读大学就是为了当工人?”
“一技在手,吃喝不愁。”吴定宇用袁丽珍平时喜欢说的一句话来回复张泽栋。
“就你老实,他们也就只敢欺负你这种老实人!”张泽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公司,稍微有点门路的,谁不是千方百计调到机关?哪怕是工人,只要有关系,也可以坐办公室。公司行政科,光是管后勤的就有四个人:一个管食堂,一个管采购,一个管集体宿舍,就连开水房、洗澡堂都专门安排一个人。公司已经有档案室、资料室了,每个分公司还有自己的档案室、资料室,安排的都是关系户,工作轻松,工资还不低。你是大学生,去项目锻炼还说得过去,让你去工地当焊工,就实在太过分了。没想到你不仅没意见,还傻乎乎地拚命干活。你看你,好好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弄得跟个工人一样,何苦来呢!”
吴定宇笑了笑,没说话。张泽栋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得作罢。
对于张泽栋的劝说,吴定宇很感激,他知道,如果张泽栋不是真的关心自己,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只不过,他也是真的并没觉得自己在工地上干活有什么不好。
从小到大,他就是动脑、动手多于动嘴的性格。正是这种性格,既让他能静下心来专注学习,成为许多家长心目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又让人觉得他有些木讷,只有少数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既机敏,心里也很有主意,是那种一旦拿定主意,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
吴定宇将自己的这种性格归结于受父亲的影响。
吴定宇的父亲是木匠,其手艺之好远近闻名,尤其是在打立柜、椅子等最考验手艺的家具方面,更是让人交口称赞。吴定宇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跟母亲去某个远房叔爷家做客,叔爷指着家里的一张木椅告诉他,这张椅子是他父亲做的,用了快二十年,还是牢固得很,坐上去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听了叔爷的话之后,他告诉母亲,长大后他也要当木匠。
但吴定宇和哥哥吴安宇都没当木匠,他们的学习成绩一个比一个好,最后都考上了重点大学。兄弟俩上大学前,吴父给做了两个黄杨木的“鲁班枕”送给他们。鲁班枕构造十分巧妙,放平的时候像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可以当枕头用,折叠几下又变成了一张小凳子,既精致又实用。从上大学到毕业参加工作,吴定宇都将父亲亲手制作的这个鲁班枕一直带在身边,闲暇的时候就拿出来把玩,几年下来,鲁班枕已经被他把玩得圆融温润。
吴父手艺好,不爱说话,吴母却能说会道。跟亲戚邻里打交道、接活收钱等等,都是吴母出面。吴定宇与吴安宇两兄弟的性格,也是一个像父亲,另外一个像母亲。
吴安宇比吴定宇只大了不到两岁。吴安宇比吴定宇个子更高,长相也更英俊,中学时就有不少女同学偷偷喜欢他。大一时,吴安宇便有了女朋友。女朋友是杭城人,大学毕业后,吴安宇和女朋友一起去了杭城。吴父吴母认为,吴安宇既然找了杭城媳妇,又在杭城工作,相当于入赘,这个儿子基本上就属于女方家了。所以,吴定宇大学毕业时,他们坚决要求他回H省。
吴定宇到寰宇报到前,吴安宇曾特地从杭城赶回来,两兄弟有过一次长谈。吴安宇说,工作跟读书是两码事。在学校里,只要成绩好,就可以一俊遮百丑,不爱说话、不喜欢跟同学老师们来往,都算不上什么毛病。但到了工作单位,这些毛病就很有可能会被人冠上高傲、性格阴郁等标签。吴安宇提醒弟弟,要想在工作单位立住脚,不仅要能力出色,还要跟同事们搞好关系,尤其要跟自己的上级保持良好的关系,很多时候,关系比能力更重要。吴安宇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跟同事,尤其是领导们搞好关系的重要性。他说得眉飞色舞,吴定宇却听得连连打呵欠,最后,吴安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弟弟几眼,悻悻然闭上了嘴。
其实,对于哥哥的话,吴定宇不仅听了进去,而且还上了心,只不过他并不完全赞同哥哥的观点。比如说,他认可哥哥所说的要跟同事们搞好关系这一点,但不认同关系比能力更重要这种说法。只不过,到了寰宇之后,虽然还只有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他就感觉到哥哥说的是对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在整个寰宇,关系就如一张大网,无所不在,神通广大。比如说张泽栋,给人事科科长送了条烟,就能改变既定的分配方案。再比如说“小工人”肖兴旺,只有初中文化,因为是公司某位领导拐弯抹角的亲戚,也被招工进了公司,而且还安排在了技术含量比较高、工资也更高的焊工岗位。
关系真的比能力重要吗?吴定宇有些垂头丧气,但更多的是不服气。他想,如果关系真的比能力重要,那还要高考干什么,凭关系上大学就行了!能力肯定重要,而且肯定比关系更重要,一味地只会拉关系而没有能力,是不可能真正有前途的。
在啤酒厂项目当焊工的这段时间里,吴定宇其实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议论。
工地上的工人们文化程度都不高,说起话来既直白又肆无忌惮,经常当着吴定宇的面,嘲笑他身为堂堂的大学生,居然混到了到工地当工人的地步。“小工人”肖兴旺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嘲弄、捉弄吴定宇,以强调和凸显自己的优越感。对此,吴定宇虽然有些着恼,但也并太往心里去,在工人们粗犷而不拘小节的言谈举止背后,吴定宇发现了他们身上的独属于手工艺人的精明、骄傲。粗犷而不失精明,朴素而不失骄傲,就像是自己的父亲。
曾经想当一名木匠的吴定宇,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也是个手工艺人,而且是个有文化、有着更高追求的手工艺人。在工地上干活的这段日子里,吴定宇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周威武或者项目其他技术员,向他们讨教项目施工管理要求。如果他们忙,没时间搭理自己,就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观察和揣摩,晚上回去后再将自己当天所见所想所得记下来。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基本摸清了项目施工管理的基本脉络,也大致了解了应该怎么处理进度、质量、安全之间的关系,如何应对甲方的各种有理无理的要求。这些,都是大学里老师不会教、在办公室看文件资料学不到的。
所以,被张泽栋恨铁不成钢地称之为“傻”的吴定宇,发现自己在工地上竟然有了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真心实意地将袁丽珍当成了师傅,对于时不时要刁难他一下、喜欢占点小便宜的小工人,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反感了,与队上其他工友们的关系自然也是一天比一天融洽,就连他的外表,看上去也跟工人没什么两样了。
吴定宇的焊接技术突飞猛长,但他并不满足于此。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还经常会跑到电工班、铆工班去观摩工人们干活,给他们打下手,跟他们一起探讨能够减少返工、提高效率的办法。一段时间过去,啤酒厂项目的工人们都喜欢上了这个平时不爱说话,做起事情来却毫不含糊的大学生工人。他的名声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分公司、公司,没过多久,整个寰宇安装都知道了今年新来的大学生吴定宇成了一名焊工。有人欣赏他的实干,也有人认为他是故作姿态、沽名钓誉,更多的人觉得他傻,替他惋惜。
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吴定宇,既无从得知也无暇顾及大家的想法。一个多月过去了,9月底,灌装车间焊接工作结束。10月上旬,项目部进行“大干五十天,向国庆献礼”劳动竞赛的评比,吴定宇被评选为劳动积极分子。在项目部举办的劳动竞赛表彰会上,吴定宇从寰宇安装副总工程师、生产技术科科长舒鸿飞手里接过了奖状,不久后,他拿到了相当于6个月工资的奖金。
拿到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以后,吴定宇寄了一半给父母,买了张火车票,又找项目同事借了台相机,请了两天假,去C省去看女朋友程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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