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听见九婆呼唤的声音再起,龙逸心里更难受。海默症患者就是这样,会忘记很多事,而有些事又是病魔带不走的。九婆在召唤老伴和儿子回家,以前是装疯唱给凶手听的,像用歌声扎凶手,让凶手寝食难安。而现在,不知道凶手听见九婆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兴许,他嘴角会露出轻蔑的笑,一幅心安理得、小人得意的模样。
龙逸想,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得主动出击。他想出一个法子,这法子虽然拙劣,倒不是一种办法。他让村长组织,每晚找人来聊天,先找中青年来。这是搂草打兔子,仔细想想,很容易被凶手看破。白石岗村上百户,千把人,这么谈下去,什么时候能查出个头绪。不过,犯罪分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心虚。只要犯过事,心里就会有反应,第一反应是作案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刑警从村民口中得到什么信息,这个信息是自己没想到的,可能就是致命的。凶手会有所防备,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村长第二天傍晚,果真找人来了。第一个找来的,并非中青年,而是钩三。钩三自上次东窗事发,见了龙逸像号子见了猫。龙逸问什么,他都如实以答。
龙逸指着祠堂支柱上挂着的獠牙面具(左右柱子上一边挂着一个),问:“你知道不知道,这个面具的来历,它背后到底有何深意?”
钩三说,我也不太清楚,也都是道听途说。我听我爷爷说,这个面具,是渔民在鬼河里捡的。鬼河表面看着平静,其实,有很多暗涡。容易翻船,我爷爷那一代,就出过很多事。说是有一年,一连翻了九次船,死伤不少人。大家跑去庙里烧香,拜菩萨,求上天护佑。在庙门口,遇到一位打鱼皮鼓的算命先生,被拦住。
算命先生说,鬼河水凶,有人动了定河的神石,所以接连出事。烧香之人,瞅这算命先生,跟要饭似的,人家说打翻算命,哪有打鱼皮鼓的,鱼皮鼓都是过去灾年,无渔可打,出外讨要用的。算命先生看出对方的心思,说,若非阁下不信,不信我可以,不可不信命数。然后,他一年说出了九起翻船事故的时间,甚至连渔民姓什么都知道。这让烧香的人感到害怕,怎么可能如此之准。
烧香之人问,老先生,可由破解之法?老先生说,从水中来,到水中去。天降神物,自当敬拜,得以庇护。
烧香之人正思索此话的意思,想以什么来感谢这位老先生,一眨眼,老先生消失不见。说来也巧,这天回来,他出河打渔,河里飘来一个物件,就是这个獠牙的面具。他记起老先生的话,将这个面具请回家供奉,果真,风调雨顺。很多年,没有出过一次事。
龙逸问,从你有记忆开始,鬼河里出过翻船之事没有?
钩三回答:“从我开始记事起,也没发生过什么翻船时间。你也知道,白石岗村虽然大多数人打渔,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靠码头生活。我没打过什么渔,主要在码头上帮工。刚开始扛包,后来石山见我心细,让我管账。”
“有人说石山是被鬼河里的鱼咬了,中毒身亡的?”龙逸感觉从他身上,很难挖出獠牙面具的信息,便借钩三的话,问及石山之死。
钩三显出几分倦态,说,警官,能给根烟抽不?
龙逸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
钩三说,那是鬼话。石山这人,虽然心黑,但是对兄弟们都很义气。所以,兄弟们都很拥戴他。即便码头废弃了,大伙照样称他山爷。山爷的死,我也纳闷。山爷身板超扎实,怎么可以突然就倒了。他走的时候,我去看过。感觉哪里不对,他的嘴角发乌。我头脑里当时就闪现一个念头:山爷有可能是被人毒害的。其实,我一直怀疑老板娘巧。所以,我一直在暗中监视她。
龙逸说,这,你上次怎么没有说。
钩三答道:“上次人太多,我是怕说出自己的怀疑,万一真猜对了,会给自己找麻烦,被对方灭口。像石斜、道水、陈三树,不都是被他们灭的。”
“你是怀疑巧是凶手?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
“她柔弱,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狠,你要见过她切鱼你就知道,有多利索,功力多深。我看过道水死时身上的鱼纹,看到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想到巧,想起她切鱼时的样子。”
“道水死时,你去看过?”
“当然,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去看了,你们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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