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

文/原创

        昨天上午，在医养中心体验了两个老人一次纯真的情感流露。我心中有所感悟，脑里有所思考，觉得还是应该记下这段触动心脑的经历为好。人非长生不老的神仙，终会有消失之时。当或有一天值得牵挂的人，在面前变得空荡无形时候，便可以在文字里去找到亲人或同学、老师、同事、领导，以及所有与自己关联过的值得怀念的人影。刻意留下的印迹在自我终老之时，会以它特有方式回报一分幸福。

        由于自己疏忽，本应在每月14日之前去医养中心交付伯父养老费用的，但却因为自己瞎忙给忘掉了，直到上周六回到西边的住家，去把已经从银行取出的钱交给伯母时，被伯母责备我才想起这本该交钱之事。对自我违约的事情很是责备，所以，周六答应伯母周一无论如何要去医养中心把交费的事情办好。伯母瞟了我一眼，让我别忘了再给伯父带些新鲜水果过去。我们都知道，自今年春节开始因“2019冠状病毒”疫情缘故，我和伯母已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伯父本人了。我忙于自己的事并没有太用心去牵挂伯父，但83岁的伯母却不同，她牵挂伯父之心不是我所能比拟的。

        病毒疫情期间伯母对伯父的心情，在日常生活里就能够强烈地表现出来，还不到给伯父取药的日子，她会提前很多天催我去社区“拿”药；没到取钱交养老费的日子，她早早地就把存折递过来，叫我去银行取钱备着；算计着伯父耳机使的纽扣电池该用完了，催促我早些去买……一切证明，伯母心中牵挂的伯父是分分钟的、时时刻刻的。可见，伯母对伯父的一片痴情、思念之情、渴望见面之强烈心情，通通因为病毒疫情被压抑着了。我时常被伯母莫名其妙的关系伯父事情的想法所驱使，我也只能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去把事情办好。我知道她一个人孤独的心情。

        没想到的好消息很快来了。周日半夜，我在开车回到伯母对面自家的路上，从车的收音机里听到了有关养老机构开放探视的消息，说按一定操作程序家属可以预约探望老人，这对伯母来说该是天大的好事。因为太晚，我本想让好消息过一夜白天再告诉伯母的，没想到刚洗漱完毕才要上床休息时，伯母竟打过电话来说养老院可以开始探视了，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我非常惊讶伯母的心情和仔细，我告诉她太知道了，周一上午就送她去交费同时也试试约见伯父。

        周一上午就是指昨天上午。九点多钟我们到了医养中心，和传达室说明了我们来交费同时也想探望一下老人目的。在财务办理交费手续之间，还听说医养中心的管理层正在开会，会议内容大概是贯彻民政局关于开放养老机构探视通知精神。传达室还告诉我们说，平时负责照看伯父的护理员小杨回应，她将推着轮椅把伯父送下楼来与我们相见——这才是伯母最期待的时刻！盼望中，在通风着的大厅里，伯母看见小杨推着轮椅上的伯父过来时很激动。伯母特意把戴着一次性口罩的脸，凑近有些反应迟钝的伯父面前去考验他。伯父认出了伯母，他噢了一声握住了伯母伸过来的手，几乎紧攥着。伯母弯腰就势靠近有点耳聋的伯父耳朵边上说：来看你……

        我与小杨在伯父、伯母对面的沙发上沟通，一直注视着伯父和伯母的情景：两个人的手都是一直攥着的，从来没有松开过；有时他们的两双眼睛凝神对视着，看似无声却胜有声；伯母贴着伯父的耳朵大声说话时候，伯父对伯母的回应也是大声，或高兴的笑，或神情激动的叫嚷……而身边的小杨则小声的告诉我，伯父现在吃饭时吞咽功能差了很多，有两三次噎在嗓子眼儿里的食物，把伯父憋得脸面通红；他的体能活动也下降了，不像以前还可以架着双杠走几步，现在如果让他再做这些体能活动，他会大声地叫嚷、拒绝去做……我俩正着说话，不曾想对面的伯父伯母竟双双的哭开了，伯父放声哭叫，而伯母则暗自抹泪，他们握着的手还始终紧紧地攥着。我立即叫小杨过去哄着推走伯父，伯父却把伯母的手攥得更紧了，不舍伯母离开他；伯母也一样不舍伯父，但始终不能平复太过激动的伯父，她用另一只手帮伯父抹掉眼泪，便使劲地把握着她手的伯父的手掰开，之后，抹着泪水和我离开了医养中心的大厅……

        回家路上，坐在车后排的伯母自言自语的说，现在想起来，她觉得这辈子欠伯父很多，年轻时候没有太关心过伯父，没有给他打过一次洗脚水，没有怎么管过他……他唯一得到的是他的自由。

（2020年5月19日随笔）

2020.5.20.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