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而李萧然庸庸碌碌、默默无为的一天还没有结束,他还要去陪大客户喝酒。“来,小李,再来一杯”李萧然欲拒还迎,因为他知道,酒精别看它太无情,却在饭局上是扳倒大客户的砝码。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上个月,李萧然刚被查出肝癌晚期,他为什么还要喝酒呢?按李萧然的话来讲,反正死了就挣不了钱咯,不如豁出命去,咱们干他一杯,趁活的时候,再捞他一笔。而李萧然以前彻夜待在酒吧里时,被人灌酒时,也是拿一句“我就喝了吧,反正也喝不死人”的态度当心里安慰。没想成,一个月前,他就被判了死刑,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一年。可李萧然不是别人,他是个乐天派,好啊,你老天爷不给我活路,我就一醉方休,喝他个天昏地暗。
酒精能淹没那醉人的眼泪,在酒里,就不会感到痛了。犹记得他大学失恋了,苦苦追到手的女朋友,竟劈腿富二代,他也是借酒消愁,然而愁更愁。经常是半夜从酒精的麻痹下惊醒,冲到厕所里狂吐一阵,仿佛把他的心肝肺都吐了一池,“我要是没心,没肝,没肺,多好啊!”他斜倚着油光锃亮的马桶,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让我清醒,我还要喝!”他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强行被室友脱离酒的干扰。他迷迷糊糊中,又是凌晨三点钟,大老板已经答应下几千万的合同,得知了后,他的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然而是苦笑,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走在街上,零零散散的人,三点半的街道,是那么寂静,连来回跑长途的汽车声,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抑扬顿挫的隆隆声。月亮高悬空中,那是一轮残月。“月有阴晴圆缺……”他朦朦胧胧看到那月亮,仿佛就和他一样孤独。自从知晓他得肝癌以后的妻子,像躲瘟疫一样远远的逃离了他,而他念起自己的母亲,潸然泪下,母亲已进去耄耋之年,牙齿都掉光了,需要人嚼碎了,像喂小婴儿一样喂她,然而母亲又得了老年痴呆症,连她的宝贝儿子都不认识了,他死了,母亲怎么办?他想到一个办法,在他死后把母亲亲手交给亲戚带,像照顾孩子一样照料年迈的母亲。
“什么?这个我们可办不到,你另寻他人吧啊。”亲戚一口回绝,果断利落。
“倘若我把我积蓄的全部都给你,50万呢?”
亲戚还是摇头,但亲戚贪婪的嘴脸朝李萧然靠近了一点,轻声细语地对李萧然说”除非后面再加个0”。
这句话像是尖刀一样刺向了他本来社会打磨磨练千万遍刚毅的心,穿透了。他咬着牙说”行“。于是,就发生了刚开始的那一幕。李萧然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很快就会化为虚无,再也不能像个乖孩子那样,亲口咀嚼玉米面做的饼子混着蔬菜和肉,送到妈妈的嘴里了,再也不能看到妈妈了。妈妈……
他想起妈妈,总是泪流满面,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长大,年幼的时候,父亲和小三跑了,抛弃了这个家,而母亲,就是因为时常忧虑半夜应酬未归的孩儿,辗转难眠,经常黑着眼眶,出现在阳台月光下,去眺望自己久久未归的儿子。尽管她得了老年痴呆症,还依然保留着彻夜在阳台转悠,忧心期盼一个不知道的东西的归来的习惯,尽管,她不知道在等什么。
李萧然终于踉踉跄跄地进了家门,去阳台追寻失眠的母亲。”你是谁?我的儿子怎么还不回来?“”我就是您的儿子,李萧然“,他叹了口气,这样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千万遍。回过神来,李萧然和母亲团圆在同一轮弯月下,李萧然笑了,又哭了。而月亮呢,沉默不语,月将沉,残絮尽,柳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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