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中,很少看到叶子小姐哭。
所以刚刚看到叶子躲在黑夜里偷抹眼泪的时候,白雅确实被这一幕惊讶到了,作为一个十几年的好闺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子小姐哭,为了不让叶子难堪,白雅在陪护床上不敢动弹,装作睡着了。
早上六点,走廊就有护士喊道:“家属把陪护床快点给收了。”白雅利索的把陪护床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子已经洗漱好了,在床上坐着,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很难想象昨晚那个偷偷哭泣的会是她,“怎么一个人去洗呢,应该等我回来啊,你现在腿不方便啊”
“没事,我现在好很多了。”
叶子小姐是上个星期因为小腿骨折住的院,那天晚上叶子还和往常一样去奶茶店兼职,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抢劫,和抢劫犯抗争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摩托车撞倒,结果白雅就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白雅现在还心有余悸,看到叶子瘫倒在地上,白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显得惊慌失措,反而叶子却显得十分淡定,还笑着安慰白雅别紧张,尽管语气十分虚弱,她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这是白雅当时所想的。
是的,没心没肺,是叶子一直以来给白雅的印象。
你笑的没心没肺啊大一那年,叶子无缘无故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白雅给她发了好多消息都没有音讯,不免着急起来,问了辅导员,也没得出答案,结果有天下午,白雅正在上毛概课时,就收到了叶子的短信:“我在海之角,陪我喝酒吧。”这实在是个震惊的消息,海之角是学校旁边很火的一家酒吧,这小子,到现在才回来,还以为失踪了呢,到时一定要好好骂骂她。白雅心想。也顾不得上课了,偷偷从教室后门,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跑走了,进了海之角,就看到叶子坐在靠窗的位置。
“叶子,叶子”白雅大声喊道,急匆匆跑到她旁边,拍打着她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子跟我玩失踪啊。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真担心死了。”
叶子喝了桌上的一杯酒,很久以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一直萦绕在白雅的耳边:“我爸,他出车祸去世了。”这是件多么难受的事,可从叶子的口中说出,波澜不惊,白雅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瘦了。
最后还是叶子打破了沉默:“我叫你来,是陪我喝酒的,快,来喝酒。”
“好”。白雅语气有些哽咽。
结果那天聊了很久,虽然叶子叙述的极其平淡,可是白雅还是了解她所要承受的事多么深的伤痛。白雅仿佛看到了叶子在急诊室门外那焦急的表情,小的时候,有次重感冒,妈妈便陪着自己去医院挂号,挂号的地方离急诊室不远,那时看到急诊室门外围着好多好多人,每个人眉头都紧皱,那时白雅多想抚平他们的眉头,想告诉他们眉头紧皱一点都不好看哦,之后,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出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男人没忍住,痛哭流涕,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周围路过的人都看着他,他也完全不在乎,白雅离他有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以及绝望,路过的人大多数都是来医院看病的,有的手上拿着CT报告单,有的手上拿着病历本,每个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毕竟谁都不希望去医院。而来到医院,也是迫不得已。想必叶子也经历了那样的瞬间吧。
‘’对不起,那段难熬的时间,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却不在你身边陪着你”白雅说这时候,不禁失声哭了起来,好像角色互换过来的,本该痛哭的叶子反而安慰起白雅来,白雅哭的更大声了。不记得当时喝了好多酒了,只记得叶子喝完就往卫生间跑去吐了几次,不胜酒力的叶子那天喝的出其多,喝的大醉,白雅以为她完全醉了。
之后有一天叶子却说她并没有醉,叶子说她最讨厌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揣着清醒装糊涂,要是醉了,一切都不用想,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可是往往都是,不哭不闹,太安静,有时会觉得自己矫情,其实心里什么都很清楚,刻在骨子里的孤独,怎么能轻易消掉。
村上春树原来看似那么坚强,那么淡定的叶子小姐也有那么脆弱的一面,或许是坚强了太久,以至于忘了如何去哭。
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叶子手上,白雅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真没想到倪淼会是这种人。”看到叶子的表情有了变化,白雅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没水了,我去打水。”去打水的路上,白雅拍打自己的头,对自己抱怨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头脑呢,又提到了不该提的。虽然这段时间叶子表现得极其淡定,但是毕竟是七年的感情,那么深的感情,怎么能轻易忘记。
叶子和倪淼是高二分班时认识的,他们都选了理科,而相比较喜欢文字的白雅选择了文科,可以说叶子对倪淼是一见钟情,她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少年,倪淼坐在叶子的侧前方,叶子总喜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着他,有时下课的时候还拉着白雅去篮球场看他打球,用叶子的原话说,在看到倪淼打篮球之后,才发现以前看的那些篮球比赛都白看了。
白雅知道叶子彻底陷进去了,知道倪淼每天中午都很早到班级,毕竟学霸不是说说就能得来的,叶子也每天中午很早到学校,在走向班级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祈祷他一定要在,透过班级窗户看到倪淼的身影,叶子整颗心才放下来了,由期待变得很高兴,虽然有时看到倪淼没有来会很失落,叶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班级没有几个人,叶子坐在后面,安静的看着倪淼,多么美好。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一度让叶子产生了一种错觉,两人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叶子觉得自己的错觉是正确的,那天还和往常一样,叶子坐在座位上做作业,不时的偷看一下倪淼,突然倪淼回头了,吓坏了叶子,叶子赶紧低下头装作在做作业,事实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听见面前传来一阵好听的声音:‘你好像很喜欢偷偷看着我。’
“啊”叶子长大了嘴巴,惊讶极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偷偷看他,实在尴尬极了,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是的吧。之后倪淼的一句话让叶子更为惊讶。
“那么以后你不用偷偷看我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我。”
和倪淼在一起后,叶子总觉得是一场梦,让白雅觉得这一切像是电影情节一样。可是之后风风雨雨走了七年,就在白雅认为他们能走进婚姻的殿堂的时候,故事往往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你受宠不惊。
就在叶子出事住院前几天,白雅和叶子走在马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白雅突然拉住了叶子:“叶子,你快看,那是不是倪淼?”顺着白雅手指着的方向,叶子看到了倪淼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在里面喝咖啡,有说有笑的。“这个倪淼不会是出轨了吧。”即使白雅这么说了,叶子还是不愿相信:“他应该不会的。刚刚我还和他打电话了,他说他去谈业务了。”叶子在心里使劲说服自己,要相信他,可是之后看见他们一起牵着手走出了咖啡店,甚至在路边亲吻的时候,叶子最后的一丝相信也破灭了,白雅气的直跺脚,准备冲过去理论,,被叶子拉了回来,回去的路上,叶子表现得极其淡定,结果那天晚上凌晨的时候,白雅就收到了叶子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和他分手了
可以说,从叶子和倪淼开始谈到现在的散场,白雅是他们一路走过来的见证人,她知道他们拥有了太多美好的小时光,七年的感情,说散就散,平时看起来挺好的倪淼竟然是这种人,让白雅不敢相信爱情。
叶子小姐出院后依旧照常上班,晚上仍旧在奶茶店兼职,她那和平常一样的表情,一度让白雅觉得她忘了以前的那些事。然而在叶子在位自己庆祝生日的时候,白雅才发现这些叶子还没有忘记,想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白雅生日那天,叶子买了蛋糕给他庆祝,在吹蜡烛之前,白雅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叶子以后可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不要太逞强了。”白雅说得很大声,睁开眼睛发现叶子的眼睛有些湿润,然后白雅就陪叶子好好的大哭了一场一场,“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谢谢你,白雅,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我不陪你谁陪你。”白雅俏皮的说着。
“我想和你说件事,其实我和倪淼分手的事,我也有责任,或许是我一直以来太逞强了。”
叶子拉着白雅的手继续说道:“分手过后几天,倪淼其实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白雅很是疑惑,都分手了,怎么还写上信了?
当叶子将那封信给白雅看的时候,白雅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和倪淼在一起的那几年,叶子一直都表现的很坚强,从来不哭不闹,遇到烦心事了,甚至遇到一些重大的事,也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这让倪淼觉得她可能都不需要自己,没有存在感,而前不久新认识的一个女孩哭哭闹闹的,却让倪淼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看完信的白雅看了看叶子,叶子的表情很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疼。
“我以为有些事不说,他会懂,我也以为有些事自己扛着,会不让他担心,可是最后,我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懂你,你的无声只能让他们更担心。”
其实叶子觉得自己这种性格有点像父亲,记得小时候,有次爸爸回来的时候,手臂上满是血印,妈妈一看到都吓死了,连忙问个不停,而父亲表现的极其淡定,假装不耐烦的说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到了。之后也没多说。叶子并不奇怪,从小到大,父亲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从来都是一个人扛着,不让家里担心,有时晚上叶子还会看到爸爸在阳台上一个人默默抽着烟,可是在自己面前,总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也许是父亲无形中影响了叶子,让叶子变成了这样。
而在谈到倪淼,叶子除了感激,也没有什么了,不管怎么样,也是倪淼给了叶子一段难忘的青春,而继续带着感恩行走,是现在叶子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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