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上海日报社副编辑季舟眠横死家中,疑似情杀,号外,号外,号外……”
洛以琛停下自行车,招手拿了一份报纸。
月圆之夜的朱砂痣,鬼魅锁魂。
哼,这些拿笔的,还真是会制造噱头。
1.
洛以琛戴上手套,揭开白布。
季舟眠面部和胸口皮肤都呈现黑紫,在心脏位置,渗出一颗已经干涸的血珠。
像女人眉间轻点的朱砂痣。
他又将季舟眠的衣服翻盖上,却发现衣服上胸襟处黏了几粒米饭。
顿时剑眉紧蹙,怒气直顶脑门,“谁干的?说了多少遍碰尸体前要干嘛?你们是端着碗来喂季舟眠了吗?”
手下的人闷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悄悄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眼珠滴溜溜转着找罪魁祸首。
陈老无语地叹了口气,就洛以琛这暴脾气,谁还敢犯这种低级错误。
端着碗来喂季舟眠,亏他想得出来。
“没有人乱碰尸体,这是发现季舟眠的时候,他身上就有的。”
听到陈老说话,所有人都终于死里逃生似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刚才真的要被吓死了。
原来是误会,洛以琛握拳咳了咳以掩饰尴尬,抬眼看着陈老,问:“怎么死的?”
“胸口心脏处应该被刺入了类似针的东西。”他正要解剖,洛以琛就来了。
“那麻烦您解剖一下尸体。”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话一出,屋内的人顿时作鸟兽散,一溜烟跑得飞快。
2.
“哟,洛探长,您怎么来了?”看到洛以琛走进来,王保国赶紧起身迎接。
矮小肥胖,方正国字脸,布满横肉,偏偏留了两撇羊山胡,两只核桃眼水肿发黑,塌鼻子上挂了一副圆形眼镜。
洛以琛厌恶他的长相,尤其在他谄媚地眯着眼朝他走过来的时候。
他来干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洛以琛直接略过王保国,“啪”地一声把枪拍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王保国的椅子上,将腿放在办公桌上高高翘起。
“你说呢?”
王保国小心脏一颤,揩了揩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哆哆嗦嗦地走过去。
“洛探长,季舟眠是死在他家里,又不是死在报社,我,我可和他的死没关系啊。”
“是吗?我怎么听说普米尔先生觉得你无能,想要季舟眠来当日报社的主编呢?”
“他,他要当主编,我我也不能杀他啊。”
“他死了,不就没人动你的位置了吗?”
“哎哟,洛探长,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杀人啊。”
洛以琛冷笑着把玩着枪,像王保国这样胆小如鼠的人,很难去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保住一个主编的位置。
“季舟眠昨天应该在报社。”
“是,昨天虽然是中秋节,但报社要做一个‘红玫瑰与白玫瑰’的专访,所以他在。”
“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
“这……”王保国又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
“你知道对我说谎是什么后果?”丹凤眼微眯,警告性地看着王保国。
“不,不,不,我昨天不在报社,我哪知道有什么异常。小铮,小铮……”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跑进来,规矩地站定,“王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原本颤抖不止的王保国,陡然挺直胸背,端起老板的架子来,“这个,季舟眠昨天在报社的吧。”
“是,季先生昨天一直在报社。”
“这个……”
“他几点回家的?”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洛以琛截了过去。
洛以琛起身,走到少年面前,王保国立即弯腰退了两步。
他可不想站得离阎王那么近。
少年略微思忖,一双真挚的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洛以琛。
“应该是晚上九点,因为李小姐说她还要去普米尔先生家,所以要在九点前结束。李小姐走了后,先生收拾整理了一下稿子,就回去了。”
“你有发现季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少年又认真地想了想,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不对,只是他走之前,感觉很疲惫,坐在椅子上歇了歇。”
“哦,对了,他说他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我给他倒了杯水。但季先生经常都会这样。”
“我带您去季先生的办公室看看。”
小铮很自然地上前拉着洛以琛的手,往门外走。只留下王保国,一脸错愕地待在原地。
“您看,这就是季先生办公的地方。”
季舟眠的办公室相比王保国宽敞的办公室小了很多。
这里堆满了报纸和杂志。一方小小的办公桌,被这些报纸和杂志围困着。
洛以琛迈着大长腿,跨过报纸堆书堆,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了桌子上稍有些凌乱的手稿翻看。
烈焰红玫瑰与高雅白玫瑰……
上海丽都歌舞厅的两大头牌,上海滩最为津津乐道的两大美人。
他正思索之际,少年明净的双眼染上淡淡的哀伤。
“季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从来不打骂我。”
“先生,您能找到杀害季先生的凶手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为先生,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让他有几分不适应。
洛以琛抬头看着门口的少年,将季舟眠的笔记本和手稿拿走,他走近他,问:“你不怕我?”
少年满脸疑惑,“先生,为什么要怕你呢?”
3.
女人给洛以琛倒了一杯白开水,满脸哀愁地看着院子的两个孩子,有些拘谨地坐下来。
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小院子里追逐打闹一阵,然后趴在鱼缸边认真地看鱼。
“你还记得你先生季舟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女人一直歪头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听到洛以琛问话,才将视线收回来,想着已经死去的丈夫,不免又低头掩声哭泣。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带着孩子睡得早,也没听见动静啊。谁能想到……”
“我能去看看吗?”
“就是这里。”季舟眠的书房很干净,书被整理得很整齐,他是第二天在书房的椅子上被发现的。
“你打扫过房间了?”
“没有,出了事后就把门锁着,没进来过。”
没有打斗的痕迹,窗户检查了,也没有撬动的痕迹。
如果有争执,季嫂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见动静。养两个孩子,要经常起夜的人,是不会睡得那么沉的。
但书柜贴墙的边上却放着一张折叠床。
“这是?”
“我先生经常早出晚归,怕有时候从报社回来得太晚,吵醒我和孩子,所以弄了一张折叠床,就盖一床毯子。”
洛以琛抬头,看见了折叠在旁边椅子上的棕色薄毯。
季嫂没动过房间,所以季舟眠是还没有休息,坐在书桌前,就死了。
“我总跟他说,这张折叠床又小又硬,睡着不舒服。他偏不听,还笑着跟我说没事。要是我让他再晚也回屋里睡,那肯定就早早发现他不对劲了。”
季嫂说着说着,又掩面哭起来。
看来,季舟眠是回家之前就被人下了杀手的。
只是,用针杀人这样的手法,可能让死亡时间延迟了。
季舟眠一整天都待在报社里,从报社到家里的路程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这十分钟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让季舟眠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类似针的东西插进他的心脏,然后安全离去。
作案的时间极有可能在路上,也有可能在报社的时候就被下杀手了。
报社,他又想起了今天在街上拿的那份报纸,“月圆之夜的朱砂痣,鬼魅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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