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点四十五分到教室,来的学生不多,没有人闲聊。我拿了《桥下一家人》坐在前面看。这是我和他们一起共读的书。我放弃宣扬阅读,尽量在午读时间,坐在教室里,和他们一起阅读。这个学期,我们大概可以共读十本儿童小说。
我也可以只发书,不阅读。如果想检查他们的阅读,上网搜一个话题就可以开展。但我选择不检查,一本一本地读下去。阅读和饮食和时间给予人的一切是一样的,企图读一本书,或所谓深度读几本书就能提升阅读能力,是困难的。我去学习各种阅读课,希望从中找到推进阅读的更好路径,同时,我也更加相信不间断地日常阅读是更为可靠的方法。一有阅读时间,就拿起书来,对儿童的一生或许都会产生良好的塑造功能。因此,我越来越信任每日我们都在做些什么。行动是最有力的依托。
一星期前,我开始每天打扫教室,在可以打扫的时间里安静地细致地清扫。今天中午,我看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也拿了工具清扫教室。我没有过问,不加渲染,让他们的行为只是行动本身。下午的课间,我又打扫教室。有很多同学主动及时地收起桌下的脚,好让我做得更好。这样的行动在之前要迟钝许多。如果扫把碰到同学,我诚恳地说:对不起啊,碰到你了!
我心甘情愿地做着片刻的扫地僧。其实,我不会只是个扫地僧,我是教师,学生会看到她的身影。我也由此思考新的教育管理学:我将更少“管理”,而更多地做他们的榜样。
弘一法师,做过他的学生的,多数想念他,敬重他,从他的言行里受益终生。李叔同,一定不是一个高举道德大旗,在操场的大台上面对几千师生滔滔不绝的管理者。他谦和,诚恳,甚至要因为提醒同学听课而脸红,鞠躬。他毫无威力可言啊。他教书,做着最谦和的老师;他出家,做着最虔诚的教徒。在俗世,他是教养的榜样,在佛学界,他则是标杆。他一心一意去做,没有谁给他颁发证书奖状,大概只是事关秉性与对修习的追求。
在学校里,我们更多的是提“管理”,老师要管理班级,管理学生,日常的话语里,“管理”占据了多数。学校很多时候会给人像企业或像政府的错觉,层级之间划分得清清楚楚,低级的不可向更高一级的“同事”反馈问题,那叫“越级”。而教师本身所应达到的样子却很少提及,更高一级的老师也不一定要有更高一级的修养要求。
这大概不能一刀切地说老师们怎么样,学校管理怎么样。这个时代被物质高高地推举着,大家似乎都成了两脚悬空的人,双手也是向上举着,被欲望鼓吹得只想奋力向上抓取什么。实业在艰难谋生,热钱席卷每个角落。学校也不可保全自己做真正的“象牙塔”。时代的风吹过每个角落,每个角落就都获得了类似的气息。单一地数落学校和老师,有背社会发展规律。
提及这些,是因为我人到中年,面对自己将做一生的工作,要有更好的认识。工作占据了人生的大部分,我将在工作中习得什么去助益年老衰败的日子,真是我应该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一生过尽,一无所获,该是多么惨淡的晚景。因此,当我站在做老师的角度去思考面对的日常时,我更多的可能是在关注自己做为一个常人的内心需求:在工作中,为未来的精神积攒必要的热能,即使年老衰败,也依然可以因为精神独立而活得像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所以,我的写作,都最先指向了自己,我为自己行动,为自己写作,为自己积攒力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