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短篇小说）

平淡的日子（短篇小说）

周六早晨一起床，李晨就对王茜说，我一会儿得去医院一趟。

王茜正擦脸，忙过来问，咋了？

李晨说，腿疼，膝盖一圈全疼。

碰着了？

没有。好几天了，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今儿起来觉得重了。

用我陪你吗？

不用。

先吃点啥？

做点汤吧。

俩人吃完饭。李晨拿起手套就出了门。李晨下楼很小心，一步一步，左腿轻放，右腿吃劲。

十月二十几号了，天气有些冷，树叶天天在落。李晨骑着自行车，看见环卫工人周六也没休，正在路上一下一下扫着。李晨想真辛苦。

李晨骑得很慢，到十字路口拐弯，看见幸福超市的门前一群老头老太太正在排队。李晨想，准又是一块一斤鸡蛋，这超市隔三差五就搞一回，还数量有限，搞得这些老头老太太连觉都不睡。也不知道这些老头老太太是怎么想的，真能省多少，真缺那俩钱，一人限购一斤，得在外边冻一个多小时，买着了喜笑颜开好像占了多大便宜，没买着的还有些心不甘，在那和服务员对付，装可怜。买鸡蛋能省就省，可买保健品要多少给多少。那些卖保健品的给老头老太太开健康讲座课，免费体检，免费试用，还组织一日游。一帮年青小伙子小姑娘，长得流光水滑，穿得衣衫格领，见着老头老太太比亲爹亲妈还亲，不叫叔叔阿姨，直接就叫爸叫妈，听得老头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不管贵贱，那是拿什么要什么，谁有意见也听不进去。有的家子女怕老头老太太吃亏上当，就劝上一两句，你猜老头老太太说啥，说我挣的钱想咋花咋花。李晨想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这样，好可怕。

骨科诊室外长凳上坐了一溜等看病的人，有的腿上还扎着针。李晨看见诊室里也有扎着针的，三个诊室五个大夫每个大夫桌前都坐着人。李晨找个不碍事的空地靠墙站了，把手机掏了出来，点开移动数据，打开微信，看看朋友圈谁发了什么信息。李晨发现自从有了微信，他就再也离不开微信了，只要有时间就忍不住看，就跟老头老太太买保健品一样。

请李晨到骨科三诊室就诊。

李晨听见叫他，忙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三诊室一个年青的大夫，问李晨哪不好，李晨说左腿膝盖疼。

大夫让李晨在凳子上坐好，告诉李晨抬腿，按按，问，这儿疼？

李晨说，疼。

大夫又问，几天了？

李晨说，有二周了，几年前也疼过，一直有点感觉，但不碍事，这次厉害了。

大夫说，你去拍一个片子吧。

排片子的人不是很多，大约四十分钟李晨拿着片子就回来了。大夫看了看说，髌骨有退化，但不是很厉害，有少许积液。你这个情况还得做一个核磁，我怀疑是半月板有问题。

周六核磁室的大夫休息，登记室的大夫看了看单子说，最快也得下周二了，你看下周二中午十二点半行吗？

李晨说，行。

到家。

王茜问李晨，看的咋样？

李晨说，还得做一个核磁。

很重？王茜有些怀疑，又问，做了吗？

约的下周二中午。

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下班直接从单位去。

王茜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行吗？

李晨说，行。

你明天有事吗？

没有。

那明天早起跟我去灌水吧？

好。

他们差不多每月去山里灌一次泉水。王茜听同事说喝泉水好，不仅微量元素多，还不起水垢。她们单位好多人去山里灌泉水。这时候，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呢？她就从网上也买了二个塑料桶，去山里灌了一次。回来一试，果真如此，泉水微甜，口感还好，烧多少次壶里也不起水垢。自从喝了泉水，李晨也觉得喝不下自来水了。王茜又从网上买了四个桶，六个桶装满后备箱。

灌水的地方叫泉水峪，位于兴隆山镇北，因泉水而得名。峪为山口的意思，出泉水的山口。泉水自山隙涌出，一年四季不断，涓涓流到山下。

山下还修有景观池，池水碧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季节，与池边柳树、桃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春夏秋三季常有游客流连，拍婚纱照的新人在湖光山色中更显妩媚。

游览不需门票，自驾需交五元停车费，一年四季免费灌装泉水。近有附近村落，远有县城，更远有北京城里和河北的客人，开一辆车，装满大小塑料桶，耐心排队灌水。也有北京城里老头老太太，早上背着空桶、干粮坐长途车来，然后倒区内小公共，徒步上山，灌完水再坐车返回。不花一分费用，还锻炼了身体。

灌完水下山，山下出口即是泉水峪村，村子不大，几乎家家农家院，泉水大煎饼远近闻名。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城里人，停下车来，欣赏欣赏山村美景，换换口味，别有心境。

李晨和王茜怕排队，出来的早，灌完就回去了。待到把水桶拎到楼上，李晨觉得膝盖更疼了。李晨再不想动，干脆窝到床上看书去了。

周一上班开了半天会，李晨心不在焉，领导讲了啥，他一句也没记住。下午天气阴冷，李晨感觉坐着腿都在疼。干不下任何事，就坐在办公室看着对面楼顶发呆。

晚上回到家，王茜已经做好了饭。李晨脱了外衣，换了拖鞋，准备吃饭。两人平时在单位吃早饭午饭，晚饭不是女儿回来一般比较简单，炒一个菜，熬点小米粥玉米粥什么的，蒸点土豆白薯就行了。

王茜一边剥白薯一边问李晨，今天膝盖怎么样？

李晨端着粥碗说，还那样，有点怕冷。

王茜说，刘磊他们家孩子结婚，打电话要明天晚上喝喜酒。

李晨哦了一声，喝了一口粥说，拿多少？

跟以前一样，五百。

定哪了吗？

福顺楼。

几点？

六点。

那下班就直接去吧。还有，后天晚上我不在家吃。

干啥去？

单位一位老领导退休，我们几个送送。

少喝酒。

知道。

你们单位不送？

以前送个蚕丝被吃顿饭，现在只送蚕丝被。

周二中午，李晨怕晚了，没吃饭就跑医院去了。到医院核磁室一问，照腿的像圈还坏了，要周四中午再来。李晨心里没好气，但也没办法。出了医院，到路边一家山西刀削面馆吃面。面馆里嘈嘈杂杂，李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要了一碗西红柿面，三下五除二吃完，没什么好心情。

周三单位组织科级非领导职务推荐，李晨心里也不痛快，都四十八了，上班二十七年了，还是科员呢，这次也没戏。他一直觉得单位这方面做得不好。前两年，每年都还有科员退休的。那一年一位大姐办完退休手续，就在楼道里大骂，从二楼一直骂到三楼。单位几位领导在办公室里谁也不敢出来应茬，最后还是一位和那大姐相好的同事把那大姐劝走的。来年单位组织退休的老同志参加活动，那大姐连电话都不接。也是啊，干了一辈子，白板退休，也是伤透了心。这次换了新领导，争取了三十多个指标，开会传达是优先解决老同志，特别是快退休的老同志。李晨把名单拿过来一看，按岁数排，男的至少要五十四岁以上，女的要四十九岁以上，小于这个岁数的没戏。有的同事还找这个找那个，上蹿下跳，李晨谁也没找，想爱弄谁弄谁吧，不关心。

周四照了核磁要周五下午才能拿结果。

周五下午，李晨拿了结果给大夫看，大夫说可能膝盖前交叉韧带断了。

李晨吓坏了，心里一哆嗦，说，不可能吧？

大夫说，从核磁片子看，有问题。这么着，周六你有时间吧？

李晨说，有。

大夫说，周六你找张大夫再看一下，张大夫在上海第六人民医院进修过，专门看膝盖。

李晨从医院出来，心里郁闷。

到家王茜就问，今天看的咋样？

李晨声音有点低沉，大夫说明天还得去。

王茜接过片子，把诊断结果拿了出来，咋说的？

大夫说可能韧带断了，要换一个大夫再看看。

李晨疲惫地躺倒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明天我拉你去。王茜说，不可能断了，断了，你还走的了路？别听二把刀大夫瞎说。

周六早晨七点多吃完饭，王茜就开车拉李晨去医院。医院周六也不见人少，好在李晨到的早挂的是二号。

张大夫拿着片子看了几眼，说，伤过吗？

李晨说，没有。

多长时间了？

有三个星期吧。

你把裤子脱了，躺到床上去。

李晨把裤子脱了躺在检查床上，把左腿的秋裤拽起来。张大夫坐到李晨的左脚上，搬动他的左膝，向前拽了几下，又用手按他的膝盖，问，疼吗?

李晨说，不疼。

大夫又换个地方，这呢?

疼。

检查完，张大夫说，问题不大，从片子看韧带有些细，检查也有些松，先敷点黑膏药看看，少运动。

在车上，王茜就说李晨，我说没大问题吧，看把你吓得，胆咋那小。

李晨说，人岁数越大，胆越小。

得了得了，不和你说了。明天老头他们家锄白菜，你去的了吗？

老头是李晨岳父。李晨说，去的了。

你的腿行吗？

你都说没事了，还不行？

周日锄白菜，李晨两口子，李晨一般沉张翔两口子，李晨舅爷儿，侄子侄子媳妇都去了。锄白菜也简单，拿把菜刀，用左手一按白菜，右手举刀照白菜根上一砍，就放倒了。白菜不多，来人不少，没用一个小时连锄带运回家了。

到家闲着也是闲着，搬桌子打麻将。李晨没别的爱好，也就在家打打小麻将，在外边还从不打。李晨，李晨岳父，侄子，一般沉张翔。麻将不大，只挂龙、老鹰、七对，五一二，八块钱封顶。中午吃完饭，下午继续。哗啦哗啦一天。

晚上七点回到家，王茜问李晨，今天痛快了？腿不疼了？

李晨笑笑说，不就是没让你打吗？

李晨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突然觉得腿上裹药的地方咬，李晨赶紧把纱布解开，把药卸了。他想起张大夫嘱咐的话，这药最长敷三天，然后休息一天再敷，要是咬就赶紧卸了别过敏。

李晨发觉敷药的地方有些红，刺咬地禁不住要去用手挠，几下就挠坏了。

王茜看见说，你忍着点，赶紧洗洗澡。

第二天又一个周一，李晨上班，感觉腿轻松了些。到单位打开电脑，看看上周五下午公示的科级非领导职务考察人选，果然没他，也没有岁数小的，跟他分析的差不多。他想，熬着吧。

主任找他，说，老李，你今天抓紧给领导写一个咱们单位绩效考核情况的讲话稿，领导明天上午开会用，你下午三点之前给我。

李晨对着主任说，知道了。

周二下午，李晨和主任请了假又去找张大夫。

李晨对张大夫说，轻点了，但药有点过敏。

张大夫让他把膝盖露出来看了一下，说，不能再敷了。给你开点药吃吃看。

李晨谢了，从骨科出来，腿好些了，李晨感觉精神也好了许多。

晚上回到家，李晨主动对王茜说，今天好多了，大夫给开了点药。

王茜说，好多了就好。

吃完饭，两人看电视。天气预报说明天雾霾重度。

王茜就对李晨说，明天上班想着戴口罩。

李晨说，口罩在哪？

王茜说，抽屉里。

早晨睁眼，李晨隔着窗户往北一看，白茫茫一片。他妈的，这北京的天就没好了。李晨骂。

北京的天谁能有什么办法？这还是天天嚷嚷着治理，这要是不治理该是个什么样子？李晨不明白，治理了这么多年，咋还这样？李晨想，他二三十岁的时候北京不这样，也是一年四季蓝蓝的天，雾霾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李晨想不明白雾霾都是哪来的。电视里专家一会儿说汽车尾气，一会儿说农村烧秸秆，一会儿说工厂排放，现在又说污染源在河北。到底怎么回事，李晨算是想明白了，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也许是不想说清楚。李晨一想这个就生气，你说国家养那么多专家都干什么？不会真的就会搬砖砌墙吧？

连续二天黄色预警，重度污染，又检查又停工，一个劲儿的折腾也没见雾霾少。

千呼万唤，风总算来了。周六能看见蓝天了。天也更冷了。李晨的腿疼又有些重了。李晨又有些不放心了。

李晨去医院，对张大夫说，今天一起来就不好，疼的比前些天厉害了。

张大夫很耐心，又检查一番。对李晨说，打一针吧。

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氯化钠注射液、曲安奈德注射液、玻璃酸钠注射液。张大夫开好，说，拿去吧，一会儿过来打。

李晨问张大夫，大夫，总共要打几针？

张大夫说，一周一次，连打三周。

李晨打了针出来，觉得打针的地方好像肿了一样不舒服。

下午，李晨女儿李璇放学回家。李璇今年读高三，在邻县一所重点中学，住校，每两周回家休息一天。

李晨说，咱们外边吃吧？

李璇说，好啊，吃啥？

李晨说，你说。

李璇说，那涮羊肉怎么样？

李晨说，行。

李璇又问王茜，妈，涮羊肉怎么样？

王茜说，没问题。

三人从楼上下来，穿过一条街，走到同发涮肉坊。推门进去，站门的服务员问，几位？

李晨说，三位。

服务员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说，三位，这边请。

三人坐好。

服务员递过一张单子，说，您自己点一下菜。

李晨把单子推给女儿，你点吧，想吃啥就勾啥。

女儿接过去，也不客气，三下两下把菜点好，给他俩念了一遍。

李晨说，行。

一边吃，李晨一边问李璇，学校最近有啥新鲜事？

李璇说，上周学校开庙会，摆了好多摊。

李晨很奇怪学校开什么庙会，就问，学校开什么庙会？

李璇就解释，就是社会实践活动，学校出钱买东西，学生做，做完卖，卖的钱捐给贫困的学校。

李晨想学校这活动好，就又问李璇，你做啥？

李璇说，烤白薯。

王茜插嘴说，你会烤吗？

李璇说，学呗，烤的可好吃了。不大一会儿就全被同学抢了。卖了八十多块钱呢。

李晨又问，还有卖什么的？

李璇想了想说，烤鱿鱼、糖葫芦、棉花糖，还有羊肉串，总之都是吃的。

王茜问，你都买啥了？

李璇说，我烤白薯，哪有功夫买？等卖完白烤薯，就剩棉花糖了。

王茜问李璇，该期中考试了吧？

李璇说，下周二考。

李晨问，感觉怎么样？

李璇说，觉得还行。

李晨说，最后一年了，要努力，考完了也要注意总结，总结很重要。

李璇嘟囔，知道了，爸，您都说过好多次了，每次都说。

李晨笑笑说，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俩人为孩子的学习也是操碎了心，女儿的成绩不是太稳定，忽上忽下，没有准普，好的时候能在全校排五十多名，不好的时候就二百多名。寒假俩人和女儿一商量，得补课，捡弱项补，还要到好地方补，就报了海淀的一个补习班，一对一补英语，一小时四百，一次补二小时。女儿也够辛苦的，每天早晨去，晚上回来，眼见着都瘦了。女儿不仅要在城里补，现在两周休息一天还要在县城补半天。李晨想想，现在的孩子真不容易，比自己那时累多了。

周日，李璇早起去补课。

看着女儿要开门，李晨说，中午红烧肉、米饭行不？

李璇说，行。

女儿走了，李晨把肉拿出来化着，又窝到床上去了，拿本《汪曾祺小说》看，腿还是有点疼，懒得动换。

物业通知今天试水，八点多钟，李晨听见暖气管水响，放下书，挨屋检查。还没查到厕所，正在厕所洗衣服的王茜就大声对李晨嚷嚷，老李，快过来，厕所暖气管漏水。

李晨推开厕所门一看，水正从暖气管往下滴答。

李晨拿着手机走到楼下，看着一层楼道门上贴的供暖公司电话，拨过去，供暖公司的接话员挺客气，说马上到。

供暖公司来了两个修理工，看了一下说，得换。一个就下到楼下暖气井里关阀门，一个量好了坏管的尺寸到楼下截管。

半个小时后，修理工拿着家什又上来，先把坏管卸下，开始接新管。

李晨问，师傅，漏的人家多吗？

师傅说，多。我们七个维修组，今天就六个电话了，每年都这样，特别是这老楼，二三十年了，哪都坏。

也是啊。李晨想，府前街的楼也就三十多年，今年列入了棚改，现在正拆呢。自己住的楼也有二十多年了，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年也该拆了。

新管装好，一个修理工跑到楼下开阀门，一会儿又跑上来，问，好了吗？

另一个说，没问题。

李晨说，谢谢啊！

一个说，不客气。

李晨送两人出门，一再表示感谢。

王茜对李晨说，快十点了，赶紧炖肉去吧。

李晨答应一声，是得快点了，女儿十一点就该回来了。

下午三点王茜去送女儿，对李晨说，你腿不好，就别去了。

李晨说，路上慢点。

李璇说，爸，再见。

李晨说，再见。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周开始，雾霾卷土重来。李晨上班，戴着口罩，骑着车，抬头看不见前边的楼顶，隐约发现空中几点亮光，才知道那是楼房的所在。街头树叶飘落的更厉害了。扫大街的清洁工也全副武装，鬼影一样从雾中出现，又消失在身后。

李晨到单位，想了想，顺手在一张纸上写道。

      今年似去年，依样雾霾天

      万里云遮月，千城苦难言

      出门迷望眼，呆家嗓咳痰

      北风何时至，愁长冷难眠

写完。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不知是哪里不合适。抓起来，揉了，扔进了纸篓里。

周三晚上吃完饭，李晨和王茜一人窝在沙发的一角，开着电视，瞧着手机。

王茜给李晨发了个微信，说，给你发个笑话，乐一乐。

李晨点开一开，上面写着，“北京一姑娘打电话给交警，哭着说：雾霾太大了，开车到交通灯下面才看见是红灯，都连闯8个红灯了，这可怎么办？要罚多少？交警回复：放心开吧，探头也看不见你。”

李晨笑了笑说，真会编排。

李晨翻了翻朋友圈，对王茜说，我也给你念一个笑话。“一哥们到呼伦贝尔旅游，一下飞机来个深呼吸，不料，身体一下承受不了这么干净的环境，当场反应发作晕了过去。 120急救车及时赶到问：病人从哪来的？答：北京！ 急救员嗯了一声，将氧气筒的软管拔下，接到汽车排气管上，让他吸了四口——醒了！”

王茜听了咯咯地笑，说，真能瞎编。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

又听王茜说，姐夫发微信说明天中午接老太太去楼房。

李晨点开一看，一般沉张翔在上边说一点左右到。

李晨岳父岳母在县城也有自己的楼房，一般供暖才来，停暖回老家，现在这是要回来了。

王茜说，明天我先过去把卫生打扫一下，中午你有空，帮着搬搬东西。

李晨说，好的，我下班就去。

岳父岳母家住四楼，回来，好像把家都搬来了，满满一车东西，衣服、理疗仪、吃的油、肉、白菜、冬瓜、葱、奶粉......几个人上上下下七八趟才搬完。搬完，李晨就说，我得上班先走了。

下午李晨正坐在电脑前写东西，听见手机响。打开一看，是骨科张大夫发的，本人周六临时安排手术，不坐门诊，已预约的患者请提前到周五，全天。李晨赶紧回了句，收到，谢谢！

李晨写了一段，又听见手机响，想不看，还是没忍住。打开，是老婆王茜发来的，晚上，到老太太家吃饺子。李晨照例回了句，收到。

晚上在老太太家吃完饺子回来。王茜问，你爸你妈也该来了吧？你问没问？

李晨说，问了，周六来。

咱们去接。

不用。李云去接。

你和你弟说好了。

说好了。咱们哪天有空去看看。

买点啥呢？

有啥可买的？

还是买点好。

那就给买点肉，再买点苹果，苹果禁搁。

第二天下午三点，李晨跟主任请假，说，主任，我还得早走会儿，去医院看病。

主任说，去吧，去吧，大周五的也没啥事了。

天气阴阴的，好像要下雨似的。李晨从单位骑车出来，发现街头梧桐树的叶子有的都黄了，绿的叶子也长了黑斑，但都还顽强地挂在枝头。李晨知道，这树不禁冻，树干每到冬天都要穿衣裳，但树叶不爱落，不象杨树槐树天一冷叶子就掉光了，梧桐叶子不到下雪，不到西北风大刮，且在上边挂着呢。

李晨一边骑车一边想，还得打两针，两针不好怎么办？还不到五十呢，要是以后不会走了，可就真受了罪了。

李晨又摇了摇脑袋，骂了自己一句，他妈的，想那么多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