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家时天已经暗了,林暖吃过晚饭做完习题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林暖躺在床上,又想起下午作文课的事。她睁眼睛看着漆黑屋顶,睡不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咔哧咔哧”的走着,林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也随着它砰砰的跳动。
咔、咔、咔、咔……
林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绿油油的麦田,曲折的小山丘,一行一行长着心形叶子的小白杨,还有一堆沙子,两大堆沙子,堆在麦田下的空地上,像小型的金字塔。
林暖坐在沙子上,手里捏着从沙子里找出来的小贝壳,看着沙堆后的麦田。
“姐姐,姐姐,你看我!”
林暖回过头,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对着她笑。她站在高高的沙堆的半腰上,张着双手,圆软的小脸被阳光照的像渡了一层金色的水晶,墨绿色毛衣上的亮片折射出七色的光。
林暖起身,对小女孩喊道:“别站那么高,很危险啊,快下来吧!”
小女孩还是微笑着,像是没听见似的,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态,像是一只绿色的小鸟,从沙堆的半腰飞了下来。
“喂!”林暖赶紧往那边跑,想要接住那个小孩。她跑的飞快,比中考时体侧跑八百米
还要卖力。但是——
但是她没有接住那个孩子,因为她刚刚从那个小女孩的身上穿过去了。林暖愣了愣,她看不见我?
回头再看那个小女孩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那个人,也是个女孩,大约十一二岁,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几缕碎发悠悠的从额前飘到颈后。她是笑着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伸着双手拥抱着那个墨绿色的小女孩。风吹过的时候,地上的细尘扬起,远处小白杨的叶子沙沙作响。沙堆的鞍部里,墨绿色的小姑娘和身穿红白相间校服的姐姐,一起扑倒在软软的沙子里。
她柔声对怀里的小女孩说:“你怎么又跳下来了,不是说让你不要再跳了么?”
小女孩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仰头对比自己高出很多很多的女孩说:“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叫姐姐,姐姐总会接住我的呀!”
穿校服的姐姐捏捏她的小肥脸。揽住她的脖子,对站在着墨绿色小姑娘身后看着她们的林暖笑了笑,她的目光射过来,眼神中满是阴戾看的林暖心头一颤。
“她看的见我?”
不等林暖继续思考,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起沙堆表层的沙粒,细尘弥漫在空气中。穿校服的女孩把墨绿色小姑娘紧紧地抱住,却依旧是眉眼含笑的看着林暖,林暖只觉得她笑里藏刀。突然两个沙堆开始崩解,高处的沙子暴雨似的倾泻而下,但林暖没有注意,因为她看到穿校服的那个女孩的脸正一寸一寸的化为碎片,碎片下的是哪张她熟悉的脸。
她不会放过她的。梦里也是。
林暖看着她,看着沙子落在她们的身上。沙堆将倾,她闭上了眼。
想死?
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容易。
林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里。她抬头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半,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却摸到了几粒沙子。林暖坐了起来,一时清醒了不少。
天还没亮,窗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雨水啪嗒啪嗒的从檐角滴到地上。
“嘭咚”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应该是什么金属制品落地的声音。
隔壁?隔壁!爸妈不在家。
林暖的脸刷的白了:她回来了?什么时候?
她按开了灯,转身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外面跑。
隔壁的门是大开着的,没有开灯。林暖透过自己卧室的光看到里面有个人坐在地上,她小步走进门去,打开了门口的灯,灯光亮起的一刹,她的脸更白了。
林暖看见卧室里有个人,她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被风吹起的窗帘遮住小半张脸,那张和林暖的一样苍白的脸。雨水打进来混着她的手腕上的血,染红了地板和衣服、窗帘,手臂上的血痕像几条红色的小细蛇吮吸着她的手腕。她是笑着的,对林暖笑着,一种讽刺的,不屑地笑。
林暖呆呆的看着她,说到:“林冬?”那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容,任地上的血越流越多。
“你疯了,林冬。”林暖慌乱地向她走去。
林冬不说话,拿起地上带血的剪刀对着留血的左手手腕又划了一道。
“姐!”
林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想扶起她。
“别叫我姐!”林冬笑着对她说。“你也是想我死的吧!”
“……”
“我也想啊,可我怎么能舍得你活着,是不是,林暖?”
林冬用流血的左手紧紧掐住林暖的脖子,右手握着剪刀朝她心口的位置刺去。
“不!不!”林暖挣扎着,想要挣脱林冬的手。
冰凉的剪刀抵在林暖的心口,林冬一寸寸地往里扎着。
疼。
剪刀每刺入一分,林暖所感受到的疼痛就加重一分。林冬瞪着双眼,林暖看着这副与自己相差无几地脸面带微笑地加重着力度。最后一击。
“不!”
“不!”
林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是梦么?”可心口的阵阵疼痛让这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
林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将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撩到一边,转头看了看表。
凌晨四点半。
凌晨四点半!难道这里也是梦么。林暖面无表情,一双正大的双眼失了焦距。她怔怔地坐在床上,半晌,伸手按开了房间里的灯,拉开了窗帘。
天还没亮,没有下雨,没有风声,也没有其他什么声响。
林暖起身,穿了拖鞋出了门。隔壁的房间关着的,林暖没有开门,转身回去了。
然后,然后天亮了。
起床,洗漱,吃早饭,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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