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黎明

等待黎明

        不知道哪天，床头该换书的时候，拿出了这本，陪我度过了几个失眠的夜。整本书，从目录，插图文字到笔调，给我的体会是：作者所到之处，所踏出的每一个脚步，甚至是看景物的每一个眼神，都带有一种叫做“透明的哀伤”，这是席慕蓉一本散文集的名字，作者所见的景物仿佛都是透明的，让我想到一个词“心境澄明”，然而，心底有着不可言说的哀伤。

        想到这段时间所有的读书，都是在失眠的夜晚，或是微凉的凌晨。人在经历一些重要的事之后，可能都会去掉一些旧的习惯，形成一些新的习惯。比如失眠，朋友听后皱着眉头对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把它称作“习惯”？我说，其实没什么，只是有时会耳鸣，有时白天工作中脑子会慢半拍。也形成了新的生物钟，每失眠三天，接下来的一天会如同掉进了黑暗的深渊，没有任何梦境，甚至没有感觉到呼吸，然后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忽然醒来。如同冥冥之中有一个人替我按了下切换键，起床到客厅，看看窗外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拿起瓶子给植物浇水，这些失眠的日子，了解我的大概只有它们吧，我无以回报。只有在让它们在见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前，喝一些水，滋润一下心灵吧。每当这时，我也瞬间清醒了，然后去洗漱。洗漱间的窗户吹来微凉的风，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不易，比起那些因不幸而失眠的人，我已算是幸运。

        也有过几次，在凌晨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激烈的争吵，我流着泪醒来，看看窗外，远处黑暗中，看不清的地平线。我只是害怕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甚至变成陌生人。

        我也曾像作者一样，在失眠的夜里起来，打开阅读灯，给你写一封信。然后读一本书，等待黎明。在如今的简讯微信时代，阅读和发出信息，用时越少越好，有时甚至一个表情。有时，大概你会觉得，我写的，文字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其实，你看到的，不及我写的十分之一。

        作者在一种小饼干里抽到的签写着“你要靠放弃来获得”，几年前，我也在一家餐厅吃到过这种餐后小甜点，我记得那张奶油色的小纸条，正反面分别用中英文写了一句话，写的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也许跟现在有关，跟你有关。我想，大概我也要用离开的方式来使我们之间不致疏远。不知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距离太近是场灾难”，难道真是这样，我们之间也不可避免?作者曾听寺院的住持说过：不常在眼前的，才能久留于心。人世间，大抵都该如此吧，有距离，才有了牵挂。

        读这本书，如同置身于那黎明前最后一刻的黑暗，薄荷绿的海浪冲刷着海边的礁石，仿佛人世间的一切分分合合在黎明前都可被冲刷干净。略带寒意的海风，以及海水的盐味，远处灰紫色的地平线，还未有一丝光。一边听着海浪声，一边听作者平静的叙述着每一个故事。当然，处在这样情境下的人，是不会把事情说给别人听的，只会选择沉默。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我也看到过各种各样的黎明，寒冬的，炎夏的，阳光灿烂的，狂风暴雨的，充满希望的，以泪洗面的。还是黎明曙光的居多一些吧，却一张都没有拍照记录下来，就连去年此时，发给你的一张日出都删掉了，这些情景大概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狂风暴雨的清晨记得遇到过两次，一次在夏季，一次在冬季，这时，我总会在窗前看敲打在玻璃窗的雨滴。充满希望的，大概都是在那些要去见你的日子里，早早地准备好一切，站在窗前，看着早起晨练的人们，看着马路上渐渐开始繁忙的车流，等待你的到来，当然你是清晨第一批繁忙车阵中的一个，所以有一次你说“有时候我也会迟到”，我才不会相信，你是不会迟到的人。有那么几个以泪洗面的夜晚，台灯下看书看到半夜，毫无困意，于是走到窗前喝了一大杯水，流了一大杯眼泪吗，没有用这个量词来形容眼泪的吧，一公升眼泪？窗外婆娑的树影下，似乎有一队白衣的灵魂在行走，看了好一会，也许是回来看望舍不得的人吧，我想，让他们静静地走吧，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翻看日历，那天是中元节。

        在冬天的早晨，黑暗到黎明是有过渡的，且是漫长的黑暗，这让我想到画圆锥体时先要找到明暗交界线，然而接下来更要找到过渡里的每一种灰，并把它准确的表现出来；在夏天的早晨，从暗夜到黎明近在咫尺，仿佛没有一秒钟的过渡，只有暗到光的瞬间切换。

        作者说，世界上有一种食物能够让人瞬间流泪，它就是洋葱；却没有一种食物能够让人瞬间微笑，即使是“红宝石蛋糕”，让人产生多巴胺，制造愉悦感，也需要一个至少味觉的分解过程吧。这大概就是基督教教义里常说的那句话:人生来是受苦受难的，如果有快乐，那是上帝的馈赠，如果没有，也属正常。这段时间一直平平淡淡，没有来自你的快乐，也许承受的还不够多吧，有时候，我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承受着比我更大的压力，你只是不说而已。

        作者在失眠的夜里，穿过黑暗，打开冰箱门的时候，想到究竟是谁先想到要在冰箱里安装一盏暖黄色的灯？看到这里，我也在暗夜的静谧中开始思考，refridgerator和 therapeutic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结果是它们中共同都有这四个字母T- E- A- R，看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在这个都市人都需要睡眠质量的夜里，去想这种问题，真是无聊至极了吧。

        这一次，如果你回来，我将不再流泪，对于五行缺水的人来说，眼泪比钻石还要珍贵，我已定制成一枚“钻石的眼泪”并刻上了你的名字，但我已经变得沉默，我曾对着以前那个没心没肺整天听老罗的人说：你应该学会沉默。这段时间，我的世界是空的，没有你的声音，没有你的一切，只是时常会浮现出你下班开车时略显疲惫的眼神。

        作者在这本书里也提到三文鱼的洄游（俞老师的书和演讲中也经常提到），“不知那些倔强的鱼儿可曾问过原因，当时间到来，一定要历经艰难不眠不休回到最初的地方”。其实，我心里也已有了答案，经历了这么多，我依然决定听从心底最初的声音，等待，哪怕是到生命的尽头。世界上没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那些还没有对你说出的话，留在心底。

        以后，我将不常出现在你眼前，可否会被你久留于心？我将以沉默面对这个世界，等待，哪怕是到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到底是冷酷还是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