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宁槿
高二那年的的初秋,秋老虎仍散发着余威,炫目的阳光晃得人昏昏沉沉的发晕。他就这样清清爽爽的站在讲台上,阳光似乎也在后面为他打上一圈光边。他开口,清朗的嗓音:“大家好,我叫安宁槿。宁静的宁,木槿的槿。”
我昏昏地抬头,发现就只有我身边有空位,不由暗暗窃喜。
老师果然把他安排在我身边。
我们就这样成了同桌。
他坐下的时候,冲我清朗地一笑,我不知所措。
二、
少年时的喜欢大抵都是青涩而毫无理由的,我就那样喜欢上了他,毫无原因。
我和他渐渐走的很近,我们喜欢在晚自习结束后,并排在校园里散步,交流一些似乎毫无意义的事情。
一次,如同往常一样,我俩儿并排走着,笑着,然后突然就看到了董主任。他当时表情很得意,似乎一个谋划多日终于捉到猎物的猎人:“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我盯你俩儿好几天了,我们学校不允许早恋不知道吗!”他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扯着我的手就跑,边跑边笑着说:“我不怕,你呢?”
我说:“我有点儿怕。”
他不在意地说:“怕什么?我俩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
我突然一个踉跄,站稳后笑着说,“是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怕。”
你有没有很卑微的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他不敢说出口,只能笑着说他是兄弟,嬉皮笑脸的和他称兄道弟,为他连骨子都低进尘埃里,为他敛去身上所有的傲气,在他面前像个傻小孩,会殷殷地望着他,如同一个渴望被夸奖的小狗。
在我心中,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他就像是我心中的高岭之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三、
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与他为同桌的两年很快就过去,而我们,也要分离了。
我们全班一起去KTV,大家似乎都很伤心,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也很伤心,因为将要离开他了,或许从此以后便是天涯淡泊各不相见了。我假装醉酒的样子,跑过去抱他,他仍然是那副清朗淡然的神情,温和的安慰着:“好啦,不要哭啦,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早晚会见到的。我们以后保持联系好不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搂着他大力点头,泪水洇湿他身上的衣服。
那天回来之后其实已经很晚了,躺在床上睡不着,莫名很想他。我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打给他的电话。
“嗯?怎么了,阿涴?”
我听到他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失掉了所有的勇气:“没,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阿涴?”他声音似乎很急切。
“真的没什么。”我说。然后挂掉了电话,在一片黑暗中,哭出了声。
好奇怪啊,我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却一直没说出口呢?
也许是没舍得。
或许多年后我会对没舍得三个字有更深的理解。也许,会是千般的痛吧。
四、
毕业后的第一个大年夜,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声音清朗如初:“阿涴,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我说,却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映入我的眼帘时那清爽的样子,瞬间便迷了眼,乱了心。
沉默良久,我还是说:“宁槿,我给你念首诗吧。”
“呐,你念吧!”他说。
“唯有这一种渺小能把我摧毁,唯有这样的疼
不能叫喊
抱膝于午夜,听窗外的凋零之声:不仅仅是蔷薇的
还有夜的本身,还有整个银河系
一个宇宙
——我不知道向谁呼救
生命的豁口:很久不至的潮汐一落千丈
许多夜晚,我是这样过来的:把花朵撕碎
——我怀疑我的爱,每一次都让人粉身碎骨
我怀疑我先天的缺陷:这摧毁的本性
无论如何,我依旧无法和他对称
我相信他和别人的都是爱情
唯独我,不是”
念着念着,突然低声的啜泣起来。
他有些惊慌失措,急急地说:“阿涴,你是失恋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很好而已。”
你要我怎样才能告诉你,少时那一段隐秘的心事,终会随着流水顺着清风,飘无影踪。或许很多很多年后,你根本就不会再记得我是谁。然而这首诗,就像是少时的我,这个默默的羞怯地仰望。你便如同我心口的朱砂痣,窗外的白月光,遥远而不可企及。
我相信,你和别人的都是爱情。唯独我,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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