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记事儿的时候,家里有一只大白猫。
按我当时的身高来估算,它大概身长0.4米;很肥,体重不详,小小的我根本抱不动它。
从远处看,它像一只杂色猫,主色为白色,上面夹杂着灰、黑、黄三个颜色,可走近了看,才发现它只是毛脏了而已,其实就是一只白色的猫。
奶奶看不下去它脏兮兮的样子,多次想给它洗澡,可是它坚决不同意。每次看到水盆,都会举起它的爪子,收缩它的瞳仁,张大它的嘴巴,发出怒吼般的声音。
没有办法,只能随它去了。
每次我回到家,它都静静地趴在窗台上,昂着头,眺望远方,瞟都不瞟我一眼。我不知道它到底在看什么,我家的院子也不大,关上铁门就关住了一切景象,但它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铁门,看向远方。
现在回想起来它的身影,竟还有一种孤冷清傲的感觉。
我有时会去逗逗它,比如摸摸它的毛,和它说两句话,但都不会有什么回应。它和所有的人都不怎么亲近,包括她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奶奶。
印象里,它只有在饿了的时候,才会跳下窗台,溜达到厨房门口,一趴,等着奶奶给它准备饭食。
它最爱的食物莫过于鱼的内脏了。
只要家里做鱼,奶奶就会把鱼鳔、鱼肠、鱼鳍、鱼尾等我们不吃的东西,专门放在一个它专用的小锅里,加点水煮一煮,端给大白猫吃。它也只有在吃鱼的时候才会赏脸,喵喵的叫两声。我想应该代表开心吧!
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吃鱼的频率没有那么高,后来白猫开始外出。其实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关联,我也不确定,但小时候我认为它肯定是嫌弃家里伙食不好,自己偷偷出去找吃的。
从每周大概出去一到两次,每次一个小时左右,到后来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回来,它身上的毛都会更黑一点。
最开始它每次出门时,奶奶都会有点担心,还会到附近去找,但从来没有找到过,不过无论它出去的时间有多久,总会在天黑前回家,慢慢的,奶奶也就放心了。
其实我很好奇它每次出门到底去了哪里,什么地方这么有魔力,一直吸引着它。
有一次,它出门后,我便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可惜没跟多远,就被甩下了,它跑得好快,我根本追不上。原来它并不是在附近玩,而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怪不得奶奶之前都找不到它。
就在所有人都习惯它会不时出门,但会按时回家后,突然有一天,它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奶奶连着找了三天,没有任何结果。
有人说,可能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有人说,可能它被坏人抓走了;还有人说,可能它遇到意外了。
关于这些说法,我并不认同。
那只大白猫才不是一般的家庭宠物,它的不同之处岂是这些外人能够感知的。
我觉得它可能有一种超脱于普通人类的思想。
它像一位苦行者。在它的旅途中,也许曾得到奶奶的照拂,在我家有过短暂的停留。但这一份恩情不足以留下它,它的眼神穿过铁门望向未知的远方,它的心里渴望着自由。
它从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也不允许任何人对它有一点侵犯,不允许任何事对它产生束缚。
它从来都不曾属于谁,周遭的人都只是它的过客。它有自己的方向,自己的信仰,不为任何人所动摇。
离开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它应该是重新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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