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房里边住着冯歪嘴子。
冯歪嘴子打着梆子,半夜半夜地打,一夜一夜地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和拉磨的小驴,在磨房里。
“冯歪嘴子喝酒了,冯歪嘴子睡觉了,冯歪嘴子打梆子,冯歪嘴子拉胡琴了,冯歪嘴子唱唱本了,冯歪嘴子摇风车了。”冯歪嘴子勤劳平静的生活着。
可这样的冯歪嘴子有一天结婚了,并有小孩了。可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住在和室外一个温度,炕沿上的瓦盆冻得像小冰山似的磨坊里,他心疼了。
他来找萧红的祖父,求的一处草房子,孩子没有被褥,睡的铺的都是草,可这一家是也是平静而幸福的。当人们发现,这磨倌的老婆是王大姑娘时,先前争着夸赞王大姐,恨不能有儿子娶了做媳妇的,现在使劲地说坏话了。全院子的人给王大姑娘做论的做论,做传的做传,还有给她做日记的。甚至冒雪冒冻到窗子底下听墙角做造谣和诽谤的能事。
小孩不哭了,就说冻死了。
床头有绳子,就说风歪嘴子要上吊了。
看到风歪嘴子从街上拿了切菜刀,就说他要自刎了。
人们在等着看热闹,看笑话。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在人们的奚落和取笑中,他的儿子也和普通的小孩一样,七个月出牙,八个月会爬,一年会走,两年会跑了。
这样的两三年,冯歪嘴子开始呵呵笑着了,他的第二个儿子快出生了。这也是他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他是很疼爱自己的老婆。
他在家里边,他一看见他的女人端一个大盆,他就说:
“你这是干什么,你让我来拿不好么!”
他看见他的女人抱一捆柴火,他也这样阻止着她:
“你让我来拿不好么!”
门口一来担挑卖鸡蛋的,冯歪嘴子就说:“你身子不好,我看还应该多吃几个鸡蛋。”
冯歪嘴子的老婆生第二个孩子后死了,人们都说,冯歪嘴子这下完了。东家西舍的也都说冯歪嘴子这回可非完不可了。那些好看热闹的人,都在准备着看冯歪嘴子的热闹。
可是冯歪嘴子自己,并不像旁观者眼中的那样地绝望,好像他活着还很有把握的样子似的。他不但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因为他看见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反而镇定下来。
他觉得在这世界上,他一定要生根的。要长得牢牢的。他不管他自己有这份能力没有,他看看别人也都是这样做的,他觉得他也应该这样做。
于是他照常地活在世界上,他照常地负着他那份责任。
喂着小的,带着大的,他该担水,担水;该拉磨,拉磨。
他虽然也有悲哀,他虽然也常常满满含着眼泪,但是他一看见他的大儿子会拉着小驴饮水了,他就立刻把那含着眼泪的眼睛笑了起来。
他说:
“慢慢地就中用了。”
那孩子咧嘴笑了,他说:
“这小东西会哄人了。”
他看他的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大。
大的孩子会拉着小驴到井边上去饮水了。小的会笑了,会拍手了,会摇头了。给他东西吃,他会伸手来拿。而且小牙也长出来了。
微微地一咧嘴笑,那小白牙就露出来了。
《呼兰河传》的最后一篇着墨给了冯歪嘴子,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你会觉得这个人盛满了苦难,却又特别的坚韧,就像一株石缝里的草,即使扭曲着身子也努力冯歪嘴子坚持着。
冯歪嘴子是一个勤劳的人。他总是打着梆子,半夜半夜地打,一夜一夜地打,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从夏到冬,从冬到夏,连夏天的窗户外也不曾驻足,也不曾去到有二伯那儿坐坐。冬天到了,他天天出去卖年糕。
他是一个憨厚的人,当厨子和他谈着话,故意溜掉,他还在大声说着。
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勇敢地追求幸福和爱情。他与王大姑娘自由恋爱,结婚,任别人奚落,他努力平静地生活着。
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他忍受生活的艰难,掌柜的谩骂,众人的诽谤,即使后来他的媳妇,王大姐死了后,别人都说冯歪嘴子完了。
可是他活的好好的,他的孩子也在长大。他自己动手喂刚出生的孩子,用筷子喂,他不吃,就用汤匙喂他。喂着小的,带着大的。
在《呼兰河传》里,冯歪嘴子就像一抹亮光,透着生的坚强,我想萧红把他放在最后,就像生的希望扎根在她心中,她是赞扬着冯歪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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