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读的是护理学，从上大学的第一节课起，老师就说了，生老病死由天命，你们要学会看淡，不要太带入情绪，不然以后你们在这一行是会做不下去的。那时候也就是音过留声，并没有怎么放在心里，也并没有去细细想这句话背后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
那年我工作第一年，家里离得远的同事都申请回家过年了，其乐融融的享受团圆。我因为离家近的原因留下来值夜班。那个新病人刚来，白班跟我交班说人家属陪着来的但是讲话步态都挺好，没啥大问题，就说最近偶有胸闷不舒服，来做下检查的。当时我还想挺好的，收一个比较轻的病人。
冬天的夜，寒冷又刺骨，医院虽然开着暖空调，但是冰凉的寒意还是时不时的从后背袭来，需要穿着大棉袄才能勉强感受到温暖。夜间巡房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在病人床边看看胸廓起伏，也就是看看人有没有气，有些胸廓起伏不明显的，还要摸摸颈动脉有没有搏动，担心病人在半夜不知不觉中没了。
我犹记得半夜12点多巡房的时候，我发现那个新病人脚有点凉，问了一下照顾旁边病人的阿姨，她睡前都好吗？阿姨说，都挺好的，晚上9点多睡的。我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足背动脉，搏动挺强劲的，心想可能是天冷脚放在外面的缘故。于是我给她把被子扯了扯，盖上了脚，然后我就接着巡视下一个人。
由于早上总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凌晨4点多我便开始测血压，测血糖，当测到她的血压的时候，我发现血压竟然怎么都测不出来。当时我的内心随着一次又一次量血压失败而变得慌乱起来，我赶紧放下血压计跑去护士站给值班医生打电话。2分钟后，医生就从楼上飞奔下来，跑到床头，那时候我已经在用手动血压计测量血压，发现血压只有60/30mmhg左右了，正常人有90~140/60~90mmhg。然后医生赶紧下达了一系列医嘱进行抢救，期间患者心率一度骤停，然后进行胸外按压，气管插管，最后也没有把病人抢救回来。早上6点左右，医生宣布患者死亡。
当听到医生对患者宣布死亡的时候，在场的一些家属开始悲痛哭泣，我匆匆回到护士站拿尸单，准备尸体护理，不知不觉有眼泪滴在了手上。那一刻我发现内心的慌乱、害怕、无措、遗憾、悲伤都交织在了一起，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觉得鼻头很酸，很想哭很想哭。那是我第一次亲身参与抢救一个人，那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在我面前从温暖的躯体变成了冰冷的四肢。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在无声无息之中走向天堂的，原来死神来临的时候，人的力量如此的不堪一击。
后来听主任说，这个病人的死因是因为主动脉瘤破裂大出血。住院第一天，检查都没做，所以都还不知道她有主动脉瘤。主任说这个人没了有点可惜。
我一直很难过，一直觉得是因为我的无能，我的观察不到位，所以我才没有把她抢救过来。如果我半夜发现她手脚冰凉的时候，我就多长一个心眼，喊喊她，或许会发现她那时候就已经不行；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她的异常，也许她还能抢救回来，还可以听她的儿子女儿喊她一声妈，听她的孙子孙女喊她一声奶奶。可是现在她却躺在冰冷的殡仪馆。我一直想跟这个奶奶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来不及挽救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