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天

鲁迅先生在《故乡》一文中这样写道：“……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这也是我现在想起故乡时真实的心理写照。 我的故乡在一个偏远的乡村，既不靠山也不临海，一马平川的黄土地生生不息地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相较之故乡春天的繁华、夏天的热烈、秋天的丰硕，我更爱故乡的冬天。 小的时候，冬天总是下很大很大的雪。往往是前一天朔风阵阵，风儿挟裹着冰粒，像刀子一样割得人脸上生疼。天空阴云密布，一片混沌。一夜雪落无声，等第二天天亮一推门，啊！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我趴在被窝里，透过被雪映得透亮的窗户，向外张望。树上、房子上、草垛上全被厚厚的雪覆盖了，一个个变得又矮又胖，好像童话故事里的蘑菇房。妈妈在厨房里拉风箱做饭，爸爸在院子里铲雪、扫雪，大竹扫帚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我穿得像个厚厚的棉球来到院子里，一脚踩下去就在雪地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我帮爸爸把雪聚拢一堆堆在树根处，不一会儿就热得浑身冒汗了。哪怕鞋子被雪水打湿被妈妈呵斥，也是满心欢喜。 到了晚上，妈妈把蜂窝煤炉火烧得旺旺的，提到堂屋内，一家人围着炉子说说笑笑。零星的雪花仍在飘落，灯光下，大人们做家务活儿、唠家常话儿，我和姐姐趴在炉火边的桌子上写作业。炉子上摆满了妈妈放的花生、红薯、馍片，一会儿功夫就烤得又黄又焦，吃在嘴里，口舌生香，既饱腹、又解馋。我觉得那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了。 第二天早上，房檐上融化的雪就变成了长长的冰凌，上粗下细，好似透明的宝剑，我和小伙伴们拿着冰凌嬉笑打闹，要是口渴了就唆上一口，真是透心的凉啊！我记得村子中央有一大片水坑，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胆大的孩子就踩上去溜冰，结果一不小心踩到稀薄处，掉进水里棉鞋棉裤全湿了，那孩子哭丧着脸回家了，身后引来一片哄笑。 如今我已离开故乡在城市生活多年，再回老家时似乎没有那么喜欢故乡的冬天了。因为习惯了冬天有暖气，已不能适应老家冰冷的房屋。村子里的那个大坑已经被填平盖上了房子，没有一点儿当年溜冰时的模样了。家里现在都是楼房和平房，没有了屋檐，便再见不着一尺多长的冰凌。至于火炉，早已被空调和其他取暖设施取代，一家人围着炉子热热的烤火场景已然成为缠绵的回忆和惆怅的往事。 故乡的冬天依然年年都如期而至，但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