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宅出来以后,冷子慕并没有回冷月山庄,而是去了揽月楼。自从知道冷波去过揽月楼之后,冷子慕也常常来这里。
起初是为了追查说书人的线索,但那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到,而林旭这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来倒像是为了躲避什么,待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看人生百态反而觉得踏实。
正是午时,揽月楼宾客盈门,有眼尖的小二见到他,连忙放下手头事迎上来,径直引上高楼,将其带入了雅间,也将楼下的喧嚣声隔离。
小二熟练的沏好茶后,悄声退了出去。
冷子慕倒了一杯茶,端起后走到窗边,轻抿一口。
天气阴晴不定,方才还是晴空和暖,此刻已是阴沉沉的。
他看着天边的阴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轻启唇齿,喃喃道:“九怪。”
任凭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关于九怪的点点滴滴。这个曾经让江湖震动的九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冷波这么多年从来不提呢?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呢?
该去哪里寻找真相呢?
“夙羽。”冷子慕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阵抽痛。
这个他日夜思念的人啊,如今完好的出现,却成了杀父仇人!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每每想到这些,冷子慕便不安。他苦笑一声,手中茶已冷却还是饮入腹中。
再凉总比不得心凉。
思绪收回,目光也从遥远的天边收回,看向街道上的行人。他们嬉笑打闹,或愁眉苦脸,或喜笑开怀;有人疾走,有人缓行,有的人慵懒,有的人昂首阔步……
等等,方才有个特别的身影经过。
冷子慕忙定睛细看,那人蓝衣白衫,手执长剑,头戴帷帽,帽檐一周制有薄的白纱垂至颈部,如流风回雪。
这背影似在哪里见过?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那日在屋顶所见的背影。
“小二,结账。”
他高喊一声,随即将银两放在桌上,从窗户轻跃而下,循着那人而去的方向追去,而街上行人缕缕行行,人影幢幢,他追到拐角后便不见了人影。
像是一滴水,入海无声;一粒沙,落地无痕。
失落感瞬时涌上心头。
天色阴沉愈甚,风中夹杂着尘土的味道。
在人群中呆呆站了许久,冷子慕才冷月山庄走去。
“庄主,您终于回来了!”守卫见到冷子慕低首拱手,“总管已寻您多时。”
冷子慕道:“他现人在何处?”
“正堂。”
想着冷枫这样着急寻他,定是有要事发生,冷子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正堂中,冷枫果然神色焦急,正在堂内来回走动,见到冷子慕出现,便迎过去。
“庄主,于爷失踪了!”
“失踪?”冷子慕奇道,“不是跟丢了?”
“是失踪。”冷枫道,“按照您的吩咐,那日他们离开之后,我便派人跟着爷。如您所料,他的确在追查前庄主之死,先后去了揽月楼三次,后来不知为何又匆匆出了城,最后在古溪山没了踪迹。”
“古溪山距城千里,他去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为了调查落羽阁。”
“落羽阁?他调查这个做什么?”
“想来是和落羽阁吞并一事有关。”冷波道,“那是……”
冷枫正欲解释,却见冷子慕摆摆手:“我知道。”
“庄主知道?”冷枫讶然。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冷子慕停住脚步,反问。
“不是……”冷枫忙否认。
不是冷枫刻意一问,只是自冷波去世以后,冷子慕一反常态不过问江湖事,以为他还在悲痛之中。
“也没查出是何人所为?”冷子慕复踱步。
“是。不过,属下推测也许和落羽阁有关。”
“落羽阁。”冷子慕好奇道,“你对它了解多少?”
“落羽阁大有壮大之势,并且在江湖上名声不错,然而在武林之中却相反。”
“呵。”冷子慕冷笑一声,讽道,“一向如此。”
冷枫不语。
“枫叔,你继续派人寻找于伯下落,”冷子慕吩咐道,“一有消息便立马来报。”
“是。”冷波领命退下。
阴云笼罩,始终未曾落雨。至黄昏时分,偏又起了风,时断时续,入夜方停。
冷子慕正在厅上处理庄中事务,忽守卫来报,说余大小姐到了。守卫话音刚落,便间余幽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双手抓住冷子慕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着:“子慕哥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爹爹他……子慕哥哥,我该怎么做?”
余幽篁自顾自地说着,一双眼睛通红,眼泪滚烫。
“幽篁,你先别哭,”冷子慕极少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不安,反握住她的手,又腾出一只手来为她擦眼泪,柔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爹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你知道他那性子的,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待在房里……”
“幽篁!”冷子慕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重重地喊了一声,试图让她冷静。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又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余幽篁很快冷静下来。
“三叔出事了吗?”冷子慕问。
“没有。”余幽篁耸了耸鼻,带着哭腔继续说,“今日你离开之后,父亲一直出神,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后来我与父亲一起商讨了藏剑山庄的事,完后便想来寻你,父亲想拦我便追了出来。哪知他才刚出房间,忽然有一支箭破窗而入,端端射在父亲身旁的门上。若那箭再偏分毫,或许父亲就没了性命。”
冷子慕忙问:“什么箭?”
“一只木箭。”余幽篁继续道,“父亲他看过木箭之后大惊失色,半张着嘴说什么‘她来了,她来了’,而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说到这里,余幽篁又哭了起来,“子慕哥哥,我爹他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幽篁,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冷子慕严肃地说,“我且问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木箭的?”
“未时一刻。”
“未时一刻,”冷子慕回想起看到的人影,惊诧万分,又问,“木箭可有什么不同?前面是否有一块标记?”
“我未曾留意。”
余幽篁见冷子慕神色紧张,担忧道:“怎么了?”
“是弦月箭!”冷子慕忽然想起白日里在街上看见的身影。
“什么弦月箭?”余幽篁疑惑。
“我们得赶紧回去!”
冷子慕说完便拉着余幽篁赶往余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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