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英歌h
最近,吃完晚饭顾不上收拾,我就赶紧拉上王兄去广场散步,“饭后百步走”嘛。
其实,我是想去看看,那位老人有没有现身。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夕阳余辉润染的瑰丽云霞,梦幻般变幻着形态。城市广场已变得异常闹猛,活力迸发。
广场文化是有圈子的。有交际舞圈,一男一女端起架势,体态轻盈,舞步优雅;有广场舞圈,它们似乎也有不同流派,一个个分圈划地为牢,挥臂扭胯、伸腿弯腰,每个圈子的广场舞大妈队伍后面总有个把大爷凑趣;有街舞圈,基本上是年青人,汗珠随着劲爆旋律纷飞;有打球圈,奔跑、跳跃、投篮;有推销航模的小圈子,也有没圈正一对一旁若无人下象棋的......
广场各个角落,还有大大小小的卡拉ok圈,有一音箱一麦克自娱自乐的,有将小甲壳虫车变身点歌台的。那些熟悉的老歌旋律在夜空回荡,嘹亮刺耳。
而广场显著位置那个最大的免费歌场,却连日岑寂。
周围二三十条不锈钢长凳坐了不少人,也许在乘凉,也许在等待,等待歌场开唱。他们和我一样,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长凳围起的歌场内,有座十平方左右的灯光舞台,如今它成了孩子们的蹦蹦“床”,他们笑啊闹啊跳得台子咣当响。台子的对面,有一间铝制的储藏室,正对台子的一面,犹如幕布在夜色中反光,播放着无声无影的“电影”,渲染忧伤的情绪。
这间储藏室紧锁着歌场的音响和投影设备,还有一面面歌迷送的锦旗,似乎也锁住了往昔的喧哗与繁盛。
在过去十年的每一个无雨的夜晚,无论春夏秋冬,这里是城乡无数草根歌者的乐园。他们点自己喜欢的歌,手握话筒神气地走上彩旗飘飘、霓虹闪烁的舞台,尽情展示歌喉,不时有观众走上台给他们献上一束不知循环了多少回的塑料花,还有一条同样不知循环了多少回的已不再洁白的哈达。他们向四周抱以热烈掌声的观众弓腰致意:“谢谢!谢谢掌声鼓励!”也有些歌者模仿明星范儿,边唱边绕场一周,和群众一一握手,人人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
曾经有一个人,身穿工装,戴一付酒瓶底般厚的近视镜,站在歌场内,每当歌曲旋律响起,他便忘我地双手舞动开始指挥。你说他傻吧,可他一招一式都相当专业,节拍精准,那份专注投入、那份激情恣肆,好像他正站在大型交响音乐会舞台上指挥。
有些歌者是常客,有些歌者是过客。我两位表姐歌都唱得极好,她们从几千里外来看我时,就曾走上这座舞台,为我唱过歌。
铁打的歌场流水的歌者。如今,歌者犹在,歌场却已停摆。在周围嘈杂的音乐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围裹中,曾辉煌过的亭子间和舞台显得那么渺小、孤单。
这座歌场的投资者和管理者是一位72岁的老人。十年来,他自掏腰包先后投入十几万置办了这座免费歌场,他不打牌不喝酒,就喜欢唱唱歌,听别人唱唱歌,“唱的人尽兴,听的人开心,这就是意义。”
十年来,不经意间目睹歌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简朴到专业,它就像老人用心血一手带大的孩子。在没置办储藏室和不锈钢长凳前,每天晚上六点,这位老人骑着三轮车拉来音响、放映机、话筒和一些塑料板凳,晚上九、十点钟再收摊拉回去。
记得有一年的一个夏夜,天气晴好,我带婆婆到这里听歌,自己顺便去马路对面商场买点东西。王兄电话打来方知外面突降暴雨。我像只失魂落魄的落汤鸡在空寂的广场奔跑,寻找婆婆的身影。偌大的广场上,之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四散奔逃,只有这位老人在雨中固定着三轮车上的“家什”。
关于这位老人的近况,我只是道听途说。听说有一天晚上在歌场,他弯腰捡拾东西时,一头倒在地上,被送进医院急救,不是心梗便是脑梗吧,迄今仍在ICU。当时一对老年夫妇亲眼目睹了这位老者倒下,并说这已不是第一次发作,言外之意,此次凶多吉少。
岑寂的歌场何日能恢复往昔的喧闹?那些草根歌者正在何处安放他们渴望放歌的灵魂?
祈愿长者平安归来!祈愿草根歌场歌声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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