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6日 周三
婆婆是我最尊敬的两位长辈之一,八十岁的老人家,在一个月前仙逝了。和婆婆的感情,我相信,我们前世定是有很深的缘分。一个多月以来,闲余时光被满满的填充,不想、更不愿,将记忆的片刻留存在和婆婆每一个过往的日月之中,因为,我会拦不住我炙热的情感。
按照乡俗礼约,人逝去后的“五七”,即三十五天之际,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全家人都必须给逝者上坟烧纸,并要求在太阳出来前结束。
虽已是城里人,也常常对如此形式类的做法不敢苟同,但这种习俗碍于情面,却无法在众多的兄弟妯娌面前勇敢地摒弃,于是,只好请假去做这项入乡随俗的活动。
黎明时分,五点左右,月朗星稀。郊县的一片空旷漆黑的田野,寒风瑟瑟吹来,不禁打着寒颤。一行人等,一如入殓之时的着装,孝衣孝裤,女带白布头箍,男顶白色孝帽。
刚刚下车,没来由,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了下来。还未走到坟上,我只能轻轻地低泣,不敢发出声来,引起大家的共鸣。也许,我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在躲避的想念,此时,已经凝聚了强大的力量,如同冲破塌陷的堤坝,一发而不可收。
当香烛慢慢燃烧起来,当纸钱和锡箔元宝飘飞起来,火光映照下,那些已经被风吹日晒的花圈和招魂幡散落在坟头周围,我终于再也无法忍住了,那些肆虐的泪水。
婆婆那些令我无法忘却的一幕幕场景,像电影胶卷在我的大脑中展演。
在异地上班,周末回来,一进家门,一声“娘,我回来了”,迎接我的婆婆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拄着拐杖,她的身子会微微地向前探看,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眼睛盯着我手中的袋子。婆婆的牙齿不好,道口酥是她最喜欢的糕点。周末拎上2斤道口酥回家,看着婆婆眉眼绽放出来的喜悦,我的内心也满满的都是高兴。
婆婆能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地里的活计能和壮劳力拼着干。拉扯五个儿女,公公常年在外上班,婆婆一个人要打发五个儿女的吃穿用度。婆婆因吃了没文化的亏,她拧着一股劲不让一个孩子失学,并坚持五个儿女都供到高中毕业,其中两个还上了中专。一个人,五张嘴,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婆婆除了自家的自留地外,她常年拼命地开荒。
“你婆婆,个头1.5米,可是抡起锄头来,你都不知道,她咋就那大的劲儿!”和婆婆挚交的新民嫂子,一边儿擦着泪一边儿和我说着。是啊,婆婆双手因劳动过量,无法正常抻展,造成了右手的小拇指严重扭曲。
“不光是劲大,她身上就好像是用不完的劲儿。孩子们稍大点儿,地里的活儿能帮衬上了,你娘也不得闲啊!”我相信新民嫂子的话。
婆婆矮小的身躯,却散发出了无限的能量。她要顶起这个家,要让儿女们都能吃饱穿暖,五个手指头,伸出来,咬咬那个,她都疼啊!
婆婆不善言语,但啥事儿也甭想瞒过她的眼睛。我知道,婆婆的一生不易,总想着听听她走过来的故事,但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自从公婆几年前的冬天搬到我家,我们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婆婆无法抵制我的软磨硬泡,她开始给我讲述她坎坷的过往路。
“你二哥从小身子弱,好闹病。有一年,那是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你爹一去支援好几年都没有回来。那段日子,真是不好过啊!”婆婆不止一次给我提到了送二哥去医院的事情。
最小的闺女,刚刚一岁,五个孩子,挨肩儿搁两三岁,医院--家里--地里,那些个日子,真不知瘦小个子的婆婆是如何熬过来的。
“娘,我再也不能孝敬您了!”一声声呼喊,一次次落泪,再也无法追溯回那些个相谈甚欢的每一个夜晚。
每一个春节大扫除,我走到那个屋,婆婆就会拄着拐杖跟我到那个屋找个坐着的地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也一边干活,一边和婆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篇。哪曾想,这些个岁月再也无法找回,只能在回忆中追寻那份温暖眼光中的交融。
婆婆的灵魂不知是否走远,婆婆是否能听到我的一次次倾情诉说。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在躲避的思念,终于溃坝了。
泪无休止的在晨曦中跌落,那些个让我无法忘却的场面,何止是上述的几个只言片语能够诉说完的。
人不在,有的人害怕逝者变成厉鬼找上门来,影响了他们的前程,而我面朝坟头,在心中却默默地念叨给婆婆,您如果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您只管给我托梦。
逝去的亲人,只不过是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在我的心中,她是永生的!
活着的人给逝者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要好好的活着,以告慰在天之灵的亲人!
愿逝者安歇,愿生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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