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城中的父母我算是长住在农村,尤其是今冬疫情,我被管控在村整整一月。住在村子,我偶尔会在傍晚步行沿小路到村南转转。村南就是唐顺陵,紧依唐顺陵东南那片荒凉之地就是村里的公墓,婆和爷的坟茔就在其中。我从路边经过却从未主动踏越过半步,一年只有清明节、十月一、年三十才进公墓上坟祭祖。
今天年三十,我开车带父母回村上坟祭祖,随便回自家的院子看看。到了祖坟,平日不爱照相的父亲今天却主动给我说:你给我拍摄一段视频,我今天想在我父母的坟前说一段话。我点头答应了父亲。在婆和爷的合葬墓碑前,父亲庄严的摆好自己买的小花圈,母亲在墓前开始焚烧纸钱。父亲退后三步,恭恭敬敬的跪下,这在以往多年,我陪父亲回乡上坟祭祖,父亲跪拜祭祖是从来未有之事。我在一旁拍照不免心里有些好笑,父亲一边磕头跪拜,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说着,我突然听见父亲嘤嘤滴滴的哭啼,我偷偷将手机摄像头转向父亲正脸,发现父亲干枯的眼眶果然流下两行泪水。原本边拍视频边暗自偷笑的我,一下子被父亲的伤感带动并感染。
起身离去时,我发现坟茔上的迎春花藤蔓泛绿,苞蕾微鼓。细看居然有几朵迎春花不知何时开放,现在早已花消玉殉。我想那几朵性急的迎春花肯定是开在三九四九的暖冬,又冻死在五九初的那场雨雪之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花开于冬雪必煞之。人生岂不是如此,父亲一生平庸不惊活到了当下,现在还天天炒股、期期买彩票。村里与父亲同门同辈分的老人,父亲年龄最大。单位同事、部队战友比父亲事干的大、官做的大的很多人已升天作古,父亲依然平平淡淡的健在。正如我从不期盼父亲股票大涨、彩票中奖,我始终认为父亲现在能健康顽强的活着,就是把希望寄托在明天股票大涨、彩票中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遥遥无期的期盼中。若真是中奖了,人活着就没有了盼头没有了滋味,而死于安乐。
过了今夜父亲已是八十有二的耋耄老人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感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或许只有在自己父母坟前,父亲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儿子、一个孩子。或许父亲在想,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也会老死,会在天堂再见他的父母双亲。或许我无法揣摩到父亲真正的心思,也无法知道父亲真正的伤感。
总之,今天父亲是真的哭了!动情的哭了!是在自己父母坟前真情的哭了!
2022.2.1日(壬寅年正月初一)晨记于秦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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