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欢红楼,断断续续、粗粗细细,也有四五遍了。
品评红楼,自是脂砚斋最受人追捧。也曾慕名看过,只是寥寥几页,便觉无聊,丢在一边了。
听说蒋勋先生,也是偶然。都讲他评红楼另有意味,便急不可耐找出书来翻阅。
虽中途因为蒋勋先生对书中内容论述有些错误,比如人物的年纪、比如人物的关系,以为身为作者竟如此地不严谨,弃罢不看。只是最近听段练老师讲,如果一本书能够让自己有所受益,就够了。便也不再太过纠结,重拾了起来。
看红楼以来,大大小小的品评也看了不少。几乎全关于宝黛的情之不得、黛钗的暗暗比较、王熙凤的厉害、元迎探惜的悲剧……如蒋勋先生般读出佛经的意味的,还是头一次。
粗读红楼,尽着眼那满目的热闹华贵,儿女情长。感情也是不平,会十分喜欢一些人,同时也十分厌恶一些人。
读的多了,也有了些许意味,说不清道不明罢了。如被凤姐恶整的贾瑞、学堂闹事的金荣、众人嫌的薛蟠与贾环、老而不尊的贾赦,初读时将这些人恨得牙痒痒,后来也会觉得他们也是有些可怜的。有的下场悲惨,有的浑噩一生,种恶因得恶果。
越到后来,也就越来越说不清多么喜欢谁多么讨厌谁了。读得越多,体味也就越多,就像那么一群人是真正活在自己身边,也就是多亲近谁一些疏远谁一些,哪里就有巴不得别人死的恨意与恨不得为其人的痴爱呢?
蒋勋先生一直讲,红楼是一部了不得的书。且不说它的文学、史学、艺术等等价值,单是书中人物所表现出来的悲悯之心便很了不得。
悲悯,是佛教的概念,而不是儒教的。即便儒教也倡导仁义,倡导善意,倡导心怀天下。可是儒教的悲悯是有阶级的,不比佛经中的人与人间无阶级的慈悲。曹雪芹是在家族破落生活难以为继时撰写红楼,是带着惭与悔的,也是带着劫难之后的悟道的,所以是写不出儒家的悲悯,写下的只能是佛教的慈悲。
如蒋勋先生所讲,红楼中怀有最大悲悯心的是宝玉,他会尽自己所能去体贴所有人而不带一丝功利或情欲。姐妹、丫头、外头的朋友、甚至戏子……袭人的判词中称宝玉多情公子,又有说多情最是无情。此“情”之一字,倒是被曲解了,被限制在了男女之情之上,反而掩盖了它所含着的慈悲意味。
不止宝玉,众人皆有慈悲。譬如精于算记的王熙凤也会因一时恻隐帮扶刘姥姥,懦弱小气的刑夫人也会体谅赵周姨娘的难处,平儿更是为给偷窃的小丫头留条后路情掩虾须镯……
每个人都不完美,甚至有的还背负了不少腌臜污秽之事,却也都有那么一点干净的地方,有那么一点体贴,让自已去做些慈悲之事。可能,这也是人性美丽的地方吧。
又那么恰好的,最近看动漫《夏目友人帐》,一个关于妖怪的故事。原来以平常的心态,以善意的眼光去重新看待,会发现原来传说里凶恶的妖怪们也是蛮可爱的。这也算作是慈悲吧,对待其他,无论人、事、物,多点善意,也就是多一份慈悲了。
怀有慈悲的一瞬,世间的美,也就真的是“精华欲掩料应难”了。
世间尽慈悲,红楼美在此,世界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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