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次跟父亲要钱报名上学后,每学期我都去要一次,父亲每次也都会给。他到底还是要面子的人,老师每次来理发就会夸我,看得出来,父亲很高兴,脸上有光嘛。
五年级那年,因为和同学吵架打架,从一年级起就跟从我的“县三好学生”荣誉与我失之交臂。再向父亲要钱报名,他又开始了慢慢悠悠裹烟的动作,至到天已黑尽,我始终没有等来那几十块报名费。
开学第二天,母亲陪我一起去学校报道,那也是我第一次欠着学杂费上学,那颗见了老师不敢抬起的头,至今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不散,赶不走。
母亲失眠很严重,身体比以前更差,但所有的事情她都不敢松懈,因为她又要重新担负起供我们上学的责任。
因为新街道的自然形成,我家的地理位置再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要把蒸好的馒头和其他东西一盆一盆,一簸箕一簸箕的端到离我家几百米远的街道上去卖。
每天往返跑几十趟,母亲更辛苦了。
更糟糕的是,把东西放到别人家门口卖,那家人每每表现出不乐意。
母亲每次赶集,都会把蒸得热气腾腾的第一锅馒头包好,送给那家人做早饭。现在想来,母亲身上不仅有很多可贵的品质,情商也是极其高的,有些东西,她无法用她有限的词语表达出来,但她的行动却在无声无息的影响着我们。
靠着母亲日复一日的努力,我初中时拿着钱到离家五十里地的一所重点中学读书。
母亲再三叮嘱:“要好好读书,考上中师就能当老师,那是铁饭碗,以后你就不用像我一样辛苦了”。
母亲的辛苦我看得见,能理解,所以不用她教诲,我知道要努力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走出家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命运已经在开始改变了:上初中要住校,可以离开那个比坟墓更像坟墓的家,我简直高兴昏了头。
我算是暂时解脱了,母亲呢?我没有想过。
每天晚上,宿舍里床上的哭声相互传染,此起彼伏,我在心里骂她们:神经病,家有什么好想的?我没哭过,倒是现在想起这些来会流泪:母亲多难熬啊,大姐二姐都外出打工去了,我也不在家里......
三年后,我无缘中师,结束了我的上学生涯。小学老师来到我家,跟父亲说让我去复读,读高中也行。
父亲一言不发,母亲问上高中包分配工作不?老师说还要考大学呢?母亲说还要读啊?那怎么供得起哦?母亲又问复读能考上中师不?老师说那不一定。母亲说那就不读了,没准头的事,家里也供不起我好几年。
我没想过为自己的前程争取。唉,母亲也从未为自己的幸福争取过,我们好像。这一辈子注定身体里淌着母亲的血,行为上留着母亲的影子,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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