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的妈妈曾经说过一句非常美好的话,虽然现在已经烂大街,甚至被冠上鸡汤的帽子,但依旧没有人会否认这句话打动人心的力量。
生活不止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然而我的大舅妈,却是这句话的对立面。
好像每个大家庭里都有一个喜欢八卦、对他人评头论足、喜欢说教的人,很不幸,我的大舅妈就是这样的人。
她尤其喜欢对我们这些小辈指手画脚,越是不善言辞的小辈,她越是说的唾沫飞溅。
不幸中的大不幸,我是小辈中最不善言辞的,于是也是和她交战最多的那个人,当然了,每次都败得很惨。
皮开肉绽,身心俱摧,惨不忍睹。
小时候我是家中最听话的孩子,但性格内向,不大会和人打招呼,见到亲戚只会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怯生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妈妈对此也没有责怪,认为只要多带出去见见人,长长见识就能有所改变的。他们也知道大舅妈的性格,也从不带我她家走亲戚。但过年的时候一大家都会聚在外婆家,不可避免要和大舅妈见面,妈妈会在前一天晚上反复嘱咐我,别人都没关系,见了大舅妈一定要打招呼,知道吗?
我常常是答应的很好,也牢牢记在心里,但见到大舅妈的时候,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自然就会被她嘲弄。
“呦,这孩子还不会叫人啊,年纪不小了啊。过了年就该上二年级了吧。”她明知故问。
妈妈一脸尴尬,却不得不附和:“是是,来年就要上二年级了,很懂事,就是不太爱说话。”
大舅妈不依不饶:“也不是我多嘴,这么大了还不会叫人,是不是脑子……要不然带她去医院看看?”
其他亲戚见妈妈脸色不佳,连忙打圆场:“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孩子聪明着呢,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名,孩子小嘛,以后慢慢就好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叫人的,是不是?”
您以后别为我家孩子好了大人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说起话来便毫无顾忌,但他们不知道小孩子其实什么都知道,好话孬话一听便知,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们本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长大了,就忘了。
所以对于我来说,如果新年没有压岁钱和好吃的,那无疑是一场噩梦。
高中的时候理科成绩不怎么好,就选了文科。新年聊天的时候,大家都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大舅妈扯着怪调说道:“呦,文科啊,以后能找到工作吗?”
我看着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有这样的人。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是最艰难的一年,十分努力却只能勉强生存下去,有时候还需要家里人接济。
过年时口袋也没多少钱,聊天的话题自然也就从“学习怎么样啊”变成了“工作怎么样?一个月工资多少?”或者“有对象了吗?”
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刚毕业就登上人生巅峰,当上CEO,迎娶白富美,定一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
我只能说,每个月赚个两三千块,交完房租吃吃饭就没剩什么了,人穷就没钱收拾自己,怎么会有对象。
于是大家很合时宜的将话题转移到就业难,经济寒冬上,大舅妈标志性的大嗓门响起,吓得我正襟危坐。
“在外面能赚什么,说到底也就是个打工的,还不如回来考个公务员,又体面福利又好,这孩子从小就不会打算。”她夸张的叹口气:“这大学算是白上了。”
您以后别为我家孩子好了在我找工作碰壁的时候,在我见肘着襟的时候,在我举步维艰的时候,我曾经在黑夜中问自己,上学有什么用?我的大学究竟是不是白上了?
面对她可憎的脸庞和伤人的话语,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的大学没有白上,也许上学不能让我大富大贵,但至少不会让我变成如她一般的人。
她觉得公务员好,不仅是因为工作本身,更是因为我的大表哥,也就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终于在三十岁那年考上了公务员。
我不明白那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没有理会她,她就来劲了:“工作不好就算了,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对象吧,别挑挑拣拣的了。”
“您说的是,不过婚姻大事总要慎重一些。”我敢打赌我现在一定是皮笑肉不笑。
“什么慎重不慎重的,年纪也不小了,等到年纪再大一些,就更没有优势了,你看你表哥,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她的语调有些太夸张了:“以后要是打一辈子光棍怎么办。”
我一向不跟长辈顶嘴,这次破例了:“不结婚怎么了?现在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多得是,人家比谁过的差了!”
大舅妈一脸诧异,应该是被我吓到了,但她的战斗力恢复的很快:“你这孩子还真是念书念傻了,还想学着人家三十多岁结婚是不是,不是舅妈说话不好听,你吧,长相也一般,凑活着就行了……”
爸爸刚好进来,听见此处,脸色极差,直接打断大舅妈的话:“您就别操心别人家的事情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这不是为孩子好……”
“谢谢了,不需要。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遇上合适的人想要结婚就结婚,暂时遇不上也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凑合。您以后别为我家孩子好了,您家孩子现在生活得好,多关心关心他们就行了。”
您以后别为我家孩子好了那刻我才真的感受到父亲二字的伟大之处。
他也会劝告我放弃现在的工作去参加公务员考试,也会委婉告诉我该找对象了,也会觉得我的工资太低了。
长大后的我和他记忆中的我好像是两个人,一个平凡,一个优秀。
他好像对我有千般万般的不认同,有千般万般的失望,这时常让我郁闷,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他的期望。
现在我明白了,他对我的期望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第一名的小孩子无法永远保持第一名,在更广阔的世界,有的是飞得更高的鸟。
不是我泯于众人,也不是伤仲永,真相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什么天分,只能努力向前走的普通人。
而他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不同他人天才。
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优于他人,但实际上并不是。现实和理想的落差,有些猝不及防,其实是意料之中。
但无论如何,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善意提醒后辈前行路上的陷阱,但千万不要对他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因为别人的人生同样重要,你用无关痛痒的嘲讽语气说的话,是对他人的侮辱。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那都是不允许的行为,作为成年人,这点是需要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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