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美食家、作家蔡澜说,“茶是应该轻轻松松之下品饮的。你习惯了怎么泡,就怎么泡;习惯了怎么喝,就怎么喝,纯朴自然,一个真字就跑出来了。”
淇淇子说,我怎么跟你喝茶每杯喝完还想下一杯,自己的茶喝两杯就不想喝了。
子越什么也不说。慵懒午后,衣衫也轻盈,在雾蒙蒙的钱塘江边,白色木桌上,子越用草木灰的小小瓷壶,给最知心的人儿泡茶。
2020最后一个周末,冬日还算晴好的午后,淇淇子穿着薄纱般轻柔的白色“仙女裙”,那是恋爱的心情啊。她见路边有人在卖草莓,那草莓透着新鲜水灵,说是建德草莓,于是淇淇子买了一盒。
见到子越。
子越说,我也买了草莓,早上让盒马送了三盒,还有一些菜。
淇淇子说,既然你买了,那我带回去自己吃。
子越说,先吃你买的,看上去更好。
淇淇子在抽屉找零食。子越洗草莓。子越削苹果。子越倒茶。
子越提议道,我们看一个老电影吧。
两人窝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这电影讲的是爱情,又不仅仅是爱情。可以说是那个时代背景下,年轻人闯荡香港的故事。
为什么说不是爱情呢?因为张曼玉(李翘)从头到尾思考的问题,不是爱黎明(黎小军),还是爱豹哥;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爱情对当时的她来说,太奢侈。
为什么说是爱情呢?是因为小婷给黎小军手织的毛衣,诗经里说,有狐绥绥,之子无裳。是因为黎小军和李翘一起吃的饺子,古诗十九里说,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李翘和黎小军第一次共度除夕吃的是饺子,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饺子,说,“我吃饱了”。她的心很踏实,所以没有那种对食物饥饿感。而在黎小军的婚礼上,她就不停地说,“我好饿”,她一直不停的吃。因为她的心不再踏实,所以需要食物来填补。
剧中两人经历兜兜转转,十年再重逢,这十年是各自的成长、是对理想和欲望的追逐,是重生。得到,失去,再变成一个新人,他们才有重逢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所以,李翘是幸运的,
而黎小军的姑姑,等不来这样的重逢。
记得张爱玲的姑姑,在78岁时等来了自己的恋人。
淇淇子说,如果是张爱玲来写,一定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一个女人自愿给男人上当。一个女人想让男人上当,反而上了男人的当。
子越说,最后张曼玉那个微笑,很美。
淇淇子想,是的。只有他那种成熟了的,有了一定阅历的,才会欣赏张曼玉的美。那是经历、是过往、是一个女人的奋斗史和感情史,是蓦然回首,是云淡风轻。
从荧幕上的两个人,切换到室内的两个人。时间从九十年代香港换成庚子年新冠时期,空间换成杭州,这个故事依然成立。好的故事一定是能让你有情感共鸣的,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是跨越时空的。
淇淇子说,我们应该拍一个合影,一张戴着口罩亲吻的合影是有纪念意义的。子越从抽屉拿出两个口罩,两个人带着口罩乱拍。
子越脱下口罩,认真的吻起她来。他的吻像江南的雨,渐变成燃烧她的小火炉,最后变成一场大雪覆盖着一支脆弱的竹枝。“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那是一种全然的信赖,是完全纯粹的、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时刻存在的意义,是刺探到你的内心让你感觉活着。
两人亲了一会,就默默分开。但是两人的手一直握着。
子越问,饿了吗?
淇淇子说,嗯。
子越说,你躺会,我去做饭!
子越做饭,子越洗碗,淇淇子负责吃和拍照。
子越说,草莓你带一盒回去吧,吃不完会坏掉。
淇淇子说,明明是你想送给我吃。
子越说,我给你装了一盒牛肉带回去吃。
淇淇子默然。
他送她回去。出了门,只觉空气清凉却不是寒冷,隐约有腊梅的香气钻进鼻子里。那是小小的梅花骨朵吧,到开花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他们并肩走在江南的暮色里,走着走着,蓦然一抬头,就看到了月亮。他们仰面看了一会月亮,都没有说话。
愿君心,似我心,愿我心,似明月。
有人陪伴在身边,就觉得仿佛已经是在过小年了。有时候希望日子走得快一些,仿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但也有时候希望时光变得慢一些,因为还有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那年长安月下,驿使快马加鞭将第一杯龙井绿茶送至长安,乾隆皇帝喝一口,叹道,“江南春色至矣!”淇淇子想到他的子越,是西安人。
他送她到楼下。她看着他转身走进月色里。她想,下次见面就是元旦后了。元旦过了就是新年。待新年,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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