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斌 【原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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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阿姨住在我家楼下。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小何阿姨的女儿，何小波。
那时候，孩子都是跟着爸爸姓，很少有跟着妈妈姓的。所以何小波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波比我小三岁。那年，我上初二。小波还在上小学，但个子已经不矮了，高高挑挑的，长长的腿，一头齐耳的短发，一张白净的脸，脸上有点浅黄色的小雀斑，走近了才能看出来。
小波见到我，总是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冲着我笑笑，她不说话，扭头就走开了。我好奇地看着她，我想主动与她搭讪，但好像她并不想与我说话。
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可以看到小波的进进出出，后来发现，她家里还有一个人，身材与她很相近，也是高挑的个子，齐耳的短发。那是小波的母亲。与其说是小波的母亲，倒不如说，她们两人像姐妹俩一样。但从来没有见过小波的爸爸。
何小波她没有爸爸，她爸爸去哪儿？
楼里的大人们叫何小波她妈妈“小何”，原来她姓何，她在小学校里教语文。
我问我妈：“怎么看不见小波的爸爸？”
我妈妈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妈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好奇，想弄明白这件事情。
有一天，我和二楼的黄奶奶聊天，我问黄奶奶：“也不知道小波她爸爸在哪上班，总也看不见。”
黄奶奶神秘兮兮地和我说：“小波她没有爸爸，你这孩子别瞎问了。”
“为什么小波没有爸爸，每家不都是有爸爸妈妈吗？”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转悠，我就觉得小波好可怜。
有一天，我在楼道里见到了小波，我说：“小波，上我家来玩吧。”
小波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要走。
我一把拉住小波细细的胳膊，小波奋力甩开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锥子一样，刺进我的心里。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和她说说话。
从那天开始，小波连看我都不看了，见了我，躲着走。
有一天晚上，我睡觉了，听见父母在聊天。我支起耳朵听着大人的谈话。
妈说：“这小何也够难的，一个人带着孩子，这孩子快要上中学了，连她爸是谁都不知道。”
爸说：“那男人就是混蛋，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他自己跑了。”
什么是把肚子搞大了？我不明白。我想肯定不是好事，那个“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他自己就跑了”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小波她爸爸。
反正现在我知道那个男人跑了。
从那天起，我就想帮着何小波和她妈妈做点事情。我用水桶接满了水，拎到她家的门口。我家买了菜，我分出一小把，放在她家门口。
这天我正把两个小萝卜放在她家门口，她家的门开了。小波的妈妈出来，把我拉到她家里。她家的东西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何阿姨对我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多帮帮我们家小波。”说完眼睛就红了。
我从没有见过大人哭，看到何阿姨的样子，我吓坏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说：“好，好，好的。小波她……”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何阿姨说：“小波她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你有空多陪小波玩。”
小波她爸爸跑到很远的地方了，我在脑海里这样想。
从那天起，小波就成了我的一个小妹妹，常到我家来，还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我。让我这个做姐姐的越发要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我姐姐给我买了一个带磁铁的塑料铅笔盒，我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小波。小波看着磁铁铅笔盒高兴极了，和我说，她们班里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铅笔盒。她还说，她没有礼物送我，就给我跳个舞吧。她在我家里跳了起来。
真没想到小波跳舞跳得这样好。她人瘦个子高，大长胳膊，大长腿，我一个劲夸她。
我问小波：“你想你爸爸吗？”
小波先是一愣，停了片刻说：“姐，我没见过我爸爸。我妈在家不让我提我爸。她总是说，等我长大了，我爸爸就回来了。”
我很懊悔我提起这个话题，她这样说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还是小波说：“我妈说了，让我有事就找你，把你当成姐姐。”
“是的，你妈说的对，有事就找我。”
我和小波又说了会话，她回家了。
有一天，我问我妈，小波的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我妈很生气，对我说：“你个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以后少管闲事。”
“妈，我就是看着小波可怜。”
“那是她妈自己做的孽。”
妈一向都是热心人，怎么提到这事，妈这样反感。看妈生气，我像黄花鱼一样溜边走了。
我家后来搬走了。我上大学时，收到过小波的一封来信。她告诉我，她上了中专，以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她还告诉我，她爸爸回来了，她没有想到她爸爸那样丑。她不愿意理他。
我拿起笔给小波写回信，我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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