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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沿着国道一直往前走,平日开车路过的风景,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慢下来,反而有了不一样的美。天空中的白云,远处的村庄,一块一块分割而成的绿色田地,甚至不起眼的小花,姹紫嫣红的都甚是很看。
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愉悦。
那种自由自在,探求未知的感觉振奋人心,让他忍不住漾起一丝笑意,但觉苍茫世界我独行,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唯心里默念着:“奎妮,你一定要等着我,我正在来的路上。”
一个人行走的每分每秒,都过得那么清晰,回忆会时不时冒出头来。
他想起了妻子莫琳,他们的日子何时变得形同陌路,只剩下埋怨,儿子走后,分居则成了理所当然。
他想起了儿子戴维,他们没有像别的父子那样亲近,以至于小家伙慢慢长大,都懒得同他讲话。
他也想到了奎妮,她总是那么穿戴规整。尤其记得第一次与她见面,竟发现她躲在文具柜里哭泣。
路越走越远,帆船鞋的不适磨得脚起泡。喉咙干裂,就连空气咽一下都生疼。双腿艰难,恍恍惚惚中,只念着一句话:“你不会死的。”
在林间的房子里,
他遇见了那个没有孩子的女人。
这个好心的女人给他倒了两杯水,并搬了小凳让他歇息。可能是太累的原因,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以后,眼前桌子上多了一碟面包和几片苹果,看见后便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
女人说:“你还以为走路是世上最简单的事呢?吃也一样的,有些人吃起东西来可困难了。说话也是,还有爱。这些东西都可以很难。”
在夜宿的小旅馆,
他遇见了女服务员。
那天他给脚涂了药膏,洗了衣服,打算用完餐就继续前行。餐厅里空空的,仅有一个女服务员,自说自话地对他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以前有个很好的机会远走,却没能这样做,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的。”
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曾升腾起“逃离这里”的欲望,谁又能真正做得到呢?
在布克法斯特,
他遇见了一对远足的夫妇。
哈罗德点了一大份咖喱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旁边有一对夫妻在为了旅行路线争吵。男人不时地向他搭话,说他的帆船鞋不对,又没有旅行的专用装备,并转过头嗤之以鼻地对妻子说:“他是不可能到的。”
妻子说:“你每次都这样,只要是别人做你没做过的事,你就说不可能做到。”
然后他们又开始无休止地争吵,丝毫没注意到哈罗德已经离开。
在埃克塞特,
他遇见了银发绅士。
走过原野,又来到了文明的城市。此刻丰富的选择、喧闹的街道、货物的齐全,让他视野变得狭窄,心口烦闷。这里完全没有天地间又舒服又安全的感觉,他只想赶紧离开。
进了车站咖啡馆,一个身着时髦的银发绅士迎面坐下。他们闯开心扉聊了很多只有对陌生人才能说的话。其间的这个故事完全不合一个绅士该有的形象。
有些人每天都要付出简直不为人道的努力,来扮演世人眼里的“正常”。没人知道他们内心深处背着沉重的包袱,那种难以言表的孤独,正像极了我们每一个人。
行走,本是为了弥补心灵的某处缺失,却总会意想不到地遇见形形色色的不可思议。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虽道际遇不同,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句再见后,匆匆上路,又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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