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经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取名为“獏梦”。獏梦,实为梦獏,意为“吃梦的小兽”,单看“吃梦的小兽”这几个字,都能教人读出慢慢的爱,想想当时的张爱玲看炎樱,一定都是些美好的词汇。
过去我也有那么一个朋友,小名幺儿,天真烂漫,颖趣纯真。孤单冷漠如我,也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敞开了心扉,在高傲冰冷的外表下给她单独留出一片柔软。
虽然我们像两条相交线,曾经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成为永远的过客。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最后结果多么让人唏嘘和惋惜,我们的青春也因为有过彼此而变得更加美好。
我跟她算是一起长大的。关于她最初的记忆是从一张老照片开始的。那时候我们刚出生,两家人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我们去周围最近的一家照相馆拍了满月照。照片上的她有着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纯真无瑕,照片上她一只手试图勾住袜子上的一个小洞,肉乎乎的小手格外惹人爱怜。
我们长到八九岁的时候经常一起出去采野花,然后一起编织成美丽的花环。想来那时候也没什么钱买同龄人玩的芭比娃娃,也只能本本分分地做两个乡下丫头,一起玩玩泥巴,捉捉迷藏。花环是她最会编的,本来平淡无奇的野花和柳枝在她手里玩出了许多花样。她会做出小巧玲珑的戒指,然后像王子那样把戒指戴到我的手指上,装出一副很绅士的神气;也会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很仙的花冠,郑重其事地帮我戴到头上,表现出父亲嫁女儿的得意与威风。
我还记得有一次她心血来潮,突然很开心地跟我说:“哎,我们编的花环这么好看,到大街上去卖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也证明给家里人看看我们也是能挣钱的!”我被她吓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到她满脸的喜悦和自豪,仿佛像一个成功的商贾,腰缠万贯,豪情满腔。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淡淡地微笑,让步了。”就这样吧。不然是不行的,毕竟我妈不让我们乱走,但是为了让你开心的缘故……”话还没说完,她就欢呼雀跃得把我拉走了,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幺儿是精明惯了的,细致到毫厘之差。她去买东西,软磨硬泡也好,调皮耍赖也罢,千方百计一定要把零头抹掉。好比有一回在一家小店里买泡泡糖,把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说:”你看,真没有了,全在这儿了。还剩下五块钱,我们还要买冰淇淋呢。我们刚下课回家,本来是专为了吃冰淇淋来的,没想到要买泡泡糖,后来觉得你们这儿的泡泡糖实在好看……”她一口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底气十足,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我站在她旁边都觉得脸红心跳,一句话都不敢插嘴,生怕搅乱她精心设计的”局”。
也许老板被她的俏皮活泼所感动,也许他想到了自己可爱快乐的女儿,他轻易地”放过”了我们,一边看着我们慢悠悠地走出门一边乐呵呵地对我们说”下次再来”。
乍看之下,我们之间确实千差万别,一个是夏天,一个是秋天,在很多人看来我们明明是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建立深厚友谊的。可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在长达十八年的友谊长跑中互相磨合,虽然最后因为一些事情渐行渐远,但是她确实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好友和知己,我们曾几乎形影不离。
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幺儿。她用她的快乐、活泼感染了我,并且在我未来的人生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这也成为我微小的生命里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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