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对某些人来说是天堂,因为彻底放飞自我,高考结束,就等着毕业了。但对更多的人来说,是炼狱,要扒一层皮,才能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多数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既紧张又兴奋,盼着高考那天,可也怕那一天。
何阳自然也和他人一样,心里紧张,内心逼仄。他想了一个方法,决定不再穿紧身或是修身的服装,理由挺有道理:“我心里紧张,但起码要做到身宽体胖”。
于是校园里经常看见他,穿着一件宽衫,好似一个轻纱的被子,披在身上。着实太过宽松,行走之间,竟有些裙飞舞动。大家也挺好奇,一是对他本人,二是对他这件宽衫。
何阳从来都是头条人物,源自他独特的个性,不妥协,不随众,特立独行,异想天开。一般有上述特点的人,都桀傲不训,何阳却不是。
很随和,非常谦恭,对老师同学都是春风般和煦,让人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可他做得事,又如此出人意料,且不顾别人的看法,甘之如饴,处之泰然,好似心里有乾坤,任凭东南西北风!
何阳套在身上的宽衫,怎么看都像是一张蚊帐,随意走了几针,搭成一个笼子状,往身上轻轻一罩,宽松洒落,奇特是奇特,可是看上去蛮顺眼。
其实那用料定不是蚊帐,虽然轻薄如纱,但笼在身上,外人的目光是穿不透,以至于看不到宽衫里面穿得是什么。
奇妙就在此,虽然目光钻不进去,仔细看,宽衫上是密密麻麻的纱眼,按理,目光又是能透进去的。大家想不明白,宽衫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有同学问,何阳温煦的呵呵一笑,摆摆手,也不告诉人家。
我也见过那件宽衫,怎么形容呢?挺飘逸的,像是一种说不出风情的防晒衣,白色中透着亮色,光打上去,幻出几轮光晕。
如同仙衣,“霓裳”,我首先想到了它。即而我禁不住遐思,怎么看都觉得何阳好似月宫里的吴刚,走路的样子,倒像是在月宫去上工的路上,一只隐形的锄头扛在肩上,月光如水,霓裳飞飞。
我扑扑笑出声,他走在前面,声音估计灌进去了,耳膜颤了,回头寻笑声,看是我在笑,悬住迈了一半的脚,像是金鸡独立,优雅问我:“公子因何而笑”。
我心头激灵一惊,他怎么知道我正在构了一出古代公子追随仙人的场景:我是公子,他是吴刚。
我不笑了,笑多了腮帮子疼。我尽力要跳出自己营造的场景,回到现实中来。何阳曾私下对人评价过我:“林何的灵魂经常出窍,只是你们觉察不到!”。
评论是正确的,也难怪,毕竟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学,彼此太熟悉,一点动心起念,对方都能感觉到。
我的秘密,在他那里,像是公告栏里的通告,白纸黑字,昭示天下,一览无疑。那是何阳的本事,他看得透我,而我,摸不清他。我自嘲,他和我之间,如云泥之别,仙凡有隔。
我也想要一件宽衫,何阳劝我:“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憋屈,如果不是为了让心里宽松些,我干嘛穿它?”至于何阳心里有多憋屈,那要等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当时,我还觉得他生活滋润得从头到脚溢满每一个毛孔呢。
到今天我都认为,何阳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佩服的一个人。虽然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多事,我并不全都知道,可是结合我自己了解的,还有听到的关于他的那些传奇,我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
高三那年,尾随在他身后,一刹那灵魂出窍,把他当成吴刚的往事。那情景,越来越像是真的,说不定,它就是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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