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识此可以超物累，可以乐天机。
——明·洪应明《菜根谭》
1
“只须五更头检点思想的是什么，便得。”
趁着居家学习，努力做一个思想者。回味过往的教育经历，感知当下，若一味固化在自己的小意识里，沉溺于分数与名次，不作自省，只能是教育者的某个败笔。之前，无论你教出多少出色的孩子，你最多还是个菜鸟。
教育，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试想：我们一以贯之培养的孩子，未来到底怎样算是活出了自己，并成为了我们心目中真正成长的人。
2
“我那时读书最差，总是倒数第一。但是现在，看谁好，要拿出来比一比了。”这位身材保持得极好的男生，即兴扭了段舞，赢得了大家的喝彩。看起来，尽管在二线城市，拥有多家快递公司网点，他还是相当低调，生活自律，精气神不错。
十几年前，这个自称最后一名的孩子，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呢？
“他总是带着笑的”，女同学很有印象，记得分明。可是，谁都清楚：一个不会读书、成绩又烂的孩子，在任何年代，都是被“近视”的。谁都知道，读书，哪有那么容易。
“我该怎么办？”你可能无法想象，多少次面对各式各样的批评、直面嘲弄的无奈，一千多个日常的煎熬，他是怎样过来的？他在听天书一样的日子里，坐立不安，徘徊不定，艰难度日。催缴作业时，他局促不安；面对考卷上的个位数，他尴尬得满脸通红；家长会上，他的父亲摇着头，不说话。
好在他自己觉得，他还是快活的。毕竟，校园里还有从没有看低过他的那个老师，和玩得来的几个同学。他并非一味地“躺平”，他不闹，不影响别人，即使把凳子坐穿，他始终保持沉默，他也在坚持，他的精神世界也在成长。
“我蛮欢喜在学校里的，老师您对我蛮好的，您讲得最多的是做人。”他说，他笑着，眼里没有一丝的不开心。他多次上来拥抱，说着谢谢，始终如一的笑着。与此不同的是，当年的笑里面，有苦涩的，委屈的，含泪的，悸动的，但一定还有感恩的……
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品质，我们现在叫“核心素养”，也最可能是他今天有底气说话，甚至轻描淡写叫板的理由。你甚至难以想象，没有上过高中，就走上社会，做过汽修，开过拖拉机，当过小贩，你可以想象最初他孤单无措的模样，还有创业初期，他的选择与坚持，他的低调与隐忍，和他一贯的微笑。
“现在好了。一定到我那儿看看，提提意见。”他笑着说，显得相当自信。话可能俗了，但这话不打诳语，我信这个略显质朴的农村孩子。有闲，真要走过，路过，我信他一定很客气。
始于尊重，源于爱，发现和发展每个孩子的不一样，发生在孩子身上的诸多未知，只待我们去唤醒和一路守望，那么，每一个孩子的未来，都是可期的。
3
“我那时一点不读书的，六门课99分，就语文76分。”敢说这话的，是个大胖子，用他自己的话说，体重0.1吨多。现在开车行，做二手车生意。来接我的时候，开的是一辆二百多万的车，据说排量是五点几的。
他跟我说的，与同学说的，都是家乡的土话，听上去很亲切。
“我那时不要好的，书不读，谈恋爱，还不听话，总闯祸，总麻烦老师。我爸，打过我好几回呢。”他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什么都会说，什么都敢说，跟当年那个小子没什么两样，真是“从小看到大”啊。
可能，正是他那种胆大直爽的性格，说话不藏着掖着的脾气，并且始终保持着一份乡村特有的质朴，出道是迟早的事，应该不会错。从基层销售做起，慢慢地成长，直致做到得心应手。
“我就服您，不看轻人，就欢喜您上课。”这小子，还真会说话，给老师吃套路了，“您还给我写过信，五大张纸呢，劝我不要早恋。”
“记得抽时间，减减肥。”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笑了。
也许，教育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对话，一场真心碰撞之后的火花，彻底地放飞了心绪。我记得：那时候，他们还是个孩子，有那个年龄特有的心理和相应的行为。偶尔犯规，也不一定是坏事。从事情本身与个人成长出发，谈心谈话，有足够的耐心，慢慢的等待与浅浅的期许，也许，便成就了另一个他和她。
4
“老师，你现在哪里？饭吃好了吗？我们来找你玩了。”正月初一，我生日，微信语音通话，传来了他的声音。之前，他已发来了祝福。每年，他都起头，和同学过来看我。
这是个帅气十足的孩子，一米八几的个，一身西服，头发也料理得精神。他在江南一带做品牌美容护肤行业，有自己的专营公司，还在老家开发精品民宿，三十出头，已小有事业。
门开了，六层蛋糕推进来了。“啊，噶有心的，这批小鬼。”连师母都吃惊了。今天镇上，哪有几家蛋糕店开门的，他们硬是一家一家找来的呢。
好感动！这些来自普通班的学生，不声不响地，给了老师大惊喜。这些曾经不被待见的孩子，若你用“心”去理解他们，用“情”去温暖和滋润，心终究要被焐热的，他们也会用真情来回应。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会记得你，挂念你，甚至与你分享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或许，还有你担任班主任的每一届，无数个美好时光，值得回味与分享。
从教育的角度来说，一开始就认定某种结果，是一种固有思维。除非你特别有经验。否则，过程才最重要。日常的关注，譬如，你的某一个安慰的眼神、鼓励的话语，或是给他安排一个小组长、小任务，对普通的孩子来说，也许就是成功的开始。孩子对我们的需要，就是我们的人生价值。
在校园里，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走出校园，每一个孩子的背后，都有一段可以说道的故事。
复学的日子渐近了，那么，请褪去所有的光环，清理自己，并一定记得：从每一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他们的特质、潜力和希望。扶一把，送一程，且携且望，不耽搁青春，不辜负时光，这是我们做老师才有的可能，才有的担当，也最有可能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幸福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