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喽···独特的花香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姑娘声音越来越浅,顾知竹闻声赶来,却只见身影已然消失在喧闹的街市中。
“表哥,你走那么快干嘛?我糖葫芦都要糊别人身上了。”跟在顾知竹身后的姑娘气喘吁吁恼怨道。
“常乐,你刚刚买糖葫芦时见过那个姑娘,她是不是甜甜?”顾知竹焦急问道。
林常乐心下明白,叹道:“这么多年,甜甜姐估计早也不是当时的模样了,我哪还能认得出来?”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想知道是不是甜甜姐,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呐?”
顾知竹伸手接过递来的糖葫芦咬了一口,依旧是当初那个带着花香蜜糖的味道,正如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那天顾知竹像往常一样带着表妹林去西边的书市,回去的路上一向贪玩的表妹再次不见了,他只好原路返回去寻她。而以往走回一段路后他便能找到她,但今天不论怎么找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当他误走到一条小巷时却被突然跑出的一只雪白小狐狸堵住了去路,正露出两颗尖牙紧紧地盯着他,吓得他眼眶红润,连连后退跌倒在地。
那小狐狸眼看着就要朝他扑过来,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制止住,“甜甜!过来。”随即小狐狸越过他跑向了唐姝甜。
顾知竹转身入眼便是身着粉色布衣的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抱起小狐狸笑意盈盈地朝着自己走来,竟让他一时有些看得呆住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他反应过来,看着刚才很是凶狠的小狐狸此刻温和地窝在唐姝甜的怀里,低声道:“没关系。可它怎么···”
那只小狐狸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也抬起头盯着他,让顾知竹身子缩了缩,微微向后挪了几步,仿佛他做了什么招惹到这个小煞星。
唐姝甜察觉他的动作不由得好笑,有这么可怕吗?轻笑道:“你可能惊扰到甜甜了,也有可能是···”顿了一下,“不过你胆子稍有些小了。”
看着眼前白皙俊美的少年一副受惊的样子,她也不能告诉他甜甜还是个小色狐呀,见到长得好看的便会露出尖牙盯着人家,只是这样子显得凶狠了些,把别人吓哭或吓跑后,便会委屈地窝进她怀里求安慰。
顾知竹被人直言胆小,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羞红之色,窘迫地垂头道:“对不起,我找妹妹一时心急,打扰到它也是不得已。”
“原来这样,那你叫什么名字?需要我帮忙吗?”少女拉他站起来,询问道。
“顾···顾知竹,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找的。”顾知竹微微抬起头,只见少女正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常乐常跟她提起的顾知竹,她也不好多问,便告辞道:“好吧,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到西街的葫芦店来找我,我叫唐姝甜。”接着从身后的花篓子取出一根糖葫芦递给他,“这个就当是甜甜吓到你的赔礼了。”
接过糖葫芦的顾知竹看着手中泛着花香的糖葫芦,再看看少女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心里流过一丝暖意。那是他从未吃过的独特的,也是心里唯一挂念的糖葫芦。
“表哥?表哥?表哥!你尝出来了没有啊,它都要被你吃光啦!”林常乐看着糖葫芦一颗颗消失,气急败坏地在他面前摆摆手阻止道。
思绪拉回,顾知竹充耳不闻,拿着糖葫芦独自往前走了。林常乐以为自己也许能吃上一口的糖葫芦再次没了,心里愤愤道:“哼···坏男人,怪不得找不到自己的夫人!”但···她人在他檐下,不得不低头。眼见他走远了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顾知竹知道唐姝甜依旧在这镇里便不难寻了。当初不辞而别地走了,不知道她是否忘记了他顾知竹?忘记了要他为竹马的童言?忘记了儿时曾经的一切?她不曾来寻,他捎去的书信也未曾回应。待他回来找她时才得知她早已离去了好几年。
自小巷初遇后,顾知竹每逢到书市,回去时都会绕从西街的葫芦店门口经过,只为远远看上那个身影一眼。林常乐不知道这其中用意,再经过时回身朝里边那人投去一笑便跟了上去。
而她会趁着顾知竹前去看字画书籍之际,溜去葫芦店找唐姝甜尝上一根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去找顾知竹一起回家。
说起林常乐相识唐姝甜也是源于这糖葫芦。她自小性子好动,经常偷溜出去,与镇里一群年龄相临的小姑娘小少年们玩闹。而小孩儿总是馋嘴的,都被唐姝甜家带着花香的糖葫芦迷了魂儿。
一天这群小孩儿便拉着刚认识的林常乐上了葫芦店,对着唐姝甜撒娇地喊上一声“甜甜姐”,便能得到一盘糖葫芦,林常乐一次便爱上了,对这个善良的姑娘更是一心喜欢。
一来二去就与唐姝甜相熟了,而她总是将顾知竹挂在嘴边,闲听多了唐姝甜心里便住着一个英姿潇洒的儒雅少年。
当她经常偷跑出去被顾知竹的母亲得知后,便被下令禁了足,只允许顾知竹愿意带上她出去时方可跟着。而顾知竹近日总频繁地外出书市,可把她高兴坏了。
等顾知竹在书市一时忘了时间,又找不到再次偷溜的常乐,想着去找唐姝甜帮忙时,却在街上遇见了。见他如此匆匆忙忙,唐姝甜便问道:“顾知竹?你这是又要去找妹妹吗?”
他点了点头,看着少女道:“天色已晚,我想请唐姑娘帮个忙,我知道你们做商户熟识的人比较多,不知可否帮我问问呢?”
“没问题,那你妹妹叫什么?我可以让那群猴子们帮你。”唐姝甜朝他身后指了指示意道。
林常乐在她看过来时,眼尖地发现了她正和一个少年站在街边,便喊道:“甜甜姐,原来你在这啊。”走上前去看到一旁站着的人,惊讶道:“诶,表哥,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你也认识···”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荡,看到表哥不悦的表情只好住了口。
唐姝甜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转向顾知竹问道:“常乐就是你找的妹妹?所以你真是···”
林常乐立马拉过自家表哥,炫耀似地向她介绍:“甜甜姐,这便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表哥,顾知竹。怎么样?是不是同我说的一样俊采出尘,一表人才啊?”
“啊?嗯···确实···是。”唐姝甜回想起上次他们见面的场景,略显尴尬地望着顾知竹回应道。
顾知竹自是看出她的迟疑,知她所想何事。撞见了他窘迫的一面,任是谁都无法淡定,低声道:“既然常乐已经找到,那我们先回去了,打扰唐姑娘了。”随即拉起常乐转身便走了。
唐姝甜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们身影逐渐淡去,走这么急,难道刚才伤到他了?她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常乐见顾知竹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周身冒着寒气,不由得躲离他抱着堂柱,颤颤道:“表哥,你这是为哪般?”惹他生气了,那她的好日子就到尽头了。
“你都跟唐姑娘说了什么?”顾知竹抿了一口茶冷冷问出。
“我什么也没说呀。说了也是讲你的好话,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厉害人物,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堪比那些名门子弟,我还能说你什么?”常乐撇嘴道。
难道说他好话也不对?甜甜姐每次听她讲起可是满脸笑意呢,她倒是挺想将甜甜姐拐回家当嫂子呢。这个表哥十四年来不近女色,她都要怀疑他是个断袖了。
顾知竹脸色稍缓,垂下眼眸,“所以你每次随我出去,都是偷溜去找她?”
见他寒气褪了不少,林常乐这才坐回椅子上,眼露精光地看着他道:“是呀,表哥,我跟你说,甜甜姐不仅人好手也巧,做得糖葫芦简直人间美味。不过你跟她怎么认识的?看起来很熟系诶。”回想起最近表哥怪异的行为,嘿嘿!有戏!
顾知竹恍若未闻,轻咳一下起身,留下一句“如此,你以后便不要再随我出去了。”便回了屋。任由林常乐在后面喊叫“凭什么?顾知竹,你给我站住!”
唐姝甜听常乐提起过顾知竹每次来书市必会经过她店门口,可她在店门口等了没看到他,在街上闲晃也没有遇上,林常乐也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愧疚的她只好去书市转转看,果不其然在一个画摊上发现了他,于是慢慢踱步过去靠近他身后,但少年并未察觉到她,继续作着自己的画。
她也知此刻并不好出声,扫了别人观画的兴致不说,更可能毁了这炊烟袅袅的山景图,便静站在旁随着观赏。虽然她不懂这画中神奇,但看周围人眼露惊叹,低声赞美的话语,望着眼前的少年举手投足间便如常乐说的那般俊采出尘,风姿卓约,一时入了迷,进了心。
一画作毕,旁人纷纷鼓起了掌,在画摊老板公布顾知竹的画得了今日最佳之后便散了场。顾知竹正要收画回家时,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执着糖葫芦的素手,“顾知竹,我能用我的糖葫芦换你那副画吗?”
闻声他身子一僵微微退开了一些距离,不答。
“对不起,我上次不是故意的,但我相信常乐说的话都是真的。”唐姝甜抱歉道,再次询问,“我很喜欢你那幅画,你能跟我换吗?”
见此,窘迫释怀的顾知竹看她水眸带着央求之意便点头应下了。她高兴地拉住了他的手,笑着对他道:“谢谢你,顾知竹。”
顾知竹望着手中的糖葫芦,唇角微扬,轻声道:“但是一根糖葫芦可不够哦,我要每天都能吃到。”
“没问题,你要多少都没问题。”
自此之后顾知竹每日都会上店里去兑现,便是从学堂归来也会到葫芦店里坐上一两个时辰,而小狐狸每次看见他,便会跑出来与他同坐一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起初有些惊到的顾知竹在知它没有恶意后,多几日下来便和它熟络了起来。
小狐狸望着他,他看着穿梭在人影之中的唐姝甜,感受到他的视线的唐姝甜回身对望一眼,看着这一人一狐微微一笑便继续忙碌着。
直到夕阳落下,店中人迹寥寥,唐姝甜便落座在他对面,一同赏着窗外的黄昏。在他第一天进来选了靠窗的位置时,她明白他的用意,便每日都会为他专门留下这个视线最好的地方,端上一盘糖葫芦,沏上亲手炮制的花茶。
看着窗外的红霞满天,她一天的疲惫也渐渐放松下来,小狐狸见她坐下便窝进她怀里。顾知竹不善地望了那狐狸一眼,倒了杯花茶递给她,轻声道:“你累了,甜甜给我抱吧。”
于是伸手将它揽过去压在怀里,只微微挣扎几下便舒舒服服的躺着了,似乎美男怀也不错。唐姝甜见它阴谋得逞,暗暗轻笑接受了。
顾知竹这几日尝到的都是不一样花味的糖葫芦,遂称赞道:“糖葫芦很不错,花茶也很特别,怪不得常乐天天念着。甜甜这手艺可称岐云镇首绝啊。”
怀中的狐狸一听甜甜动了动身子,眼巴巴地望向他,却连半个眼神也没回收到顿时焉了,正想跳下他怀却被抓了回来,顾知竹丢给了它一记威胁的眼神,伸手顺了顺它的狐狸毛。狐生好难···
“知竹喜欢便好。最近怎么都不见常乐?以前每每见你都要去寻她呢?”见他提起,唐姝甜才想起已经小半个月没见到常乐,不禁询问道。
“没什么,家母让她在家好好学一些技艺,以便日后嫁人不被闲话。”顾知竹淡然地转动手中的茶杯说道。殊不知家里的林常乐已经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这样也好,常乐那个性子也是贪玩了些。不过那小丫头可馋了,这么多天没吃到我的糖葫芦,她能忍得住么?”唐姝甜有些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能忍得住才怪!林常乐被顾知竹下令不许她跟着也就罢了,还把她总是偷溜的事告知他母亲,这几天姑姑寸步不离地看着她,让她学习女红厨艺的,美名其曰为她好。姑姑以前从未逼迫过她做不喜欢的事,谁不知道这都是他顾知竹搞的鬼。
她每天累个半死不活的,却见自己表哥日日天暗了才慢悠悠地踏进家门,满面春风,凑到他跟前还能闻到她日思夜想的糖葫芦的花香,她就恨得直咬牙,恼怒地瞪着他。但转身又委屈地求他,他悠悠地丢给她两字“别想!”
于是又以他每日晚回的缘由告知姑姑威胁他,却见他面露轻笑,不好!有诈!果然听得他一句“若是你想永远待在家里,也不是不可以。”真是见色忘妹!甜甜姐,我错了,虽然糖葫芦很重要,但更不能让你跳进火坑。
“她再怎么馋嘴,事多了便也忘记了。放心吧,等出来了她不来你这里吃个够怕是回不去。”顾知竹含笑道。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你还是给她带一些回去解馋吧。”说着起身去准备了。
待她塞给他时天已昏暗了,顾知竹看了眼外街,对她道:“我送你和甜甜回去吧。”
“也好,那我们便一起走吧。”
两人收了铺子,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一路低低呓语着。少年俊美,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少女俏丽,走在身侧,惹得街上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月光皎洁,洒在弄堂前告别的两人,顾知竹目送唐姝甜进了门才转身离去。
待林常乐能够出来时已是几个月后了,她立刻朝着西街的葫芦店奔去,到了店口却是大门紧闭,叹了口气便蹲坐在门口。肯定又是表哥把甜甜姐拐走了,怪不得她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这几个月表哥每日早出晚归,身上还飘着花香,满面笑意,她便清楚这厮定是日日去找甜甜姐。甜甜姐你可要坚持住啊!
顾知竹前几日听说制糖的花瓣所剩无几,故意挑了今天约唐姝甜出去。清早他便等在她家门口的弄堂前,见她直朝他走来,一身素裙也遮掩不住她的韶华,二人相视一笑。
“为何选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唐姝甜疑惑道。
“的确很特别。听说灵山的芙蓉花开得正盛,想着你可能喜欢,便想来邀你去看看。”顾知竹含笑望着她。
“真的吗?那我们走吧。”她笑了笑道,“正好也能采集一些花瓣回来。”
两人并肩出了岐云镇外,一路上唐姝甜摘小花逗蝴蝶,脸上欢颜绽开,小狐狸似乎感觉到主人愉快的心情,跟在她身后摇着尾巴,这一幕落在紧随其后的顾知竹眼里,愉意浮上心怀,染上眉梢。
灵山上,十月的山风带着芙蓉花瓣纷飞而落,唐姝甜朝前跑去,站在落花之间,一步一步拾起地上的花瓣,回眸对他笑道“顾知竹,你快点来帮帮我呀。”
顾知竹一时看迷了眼,听她喊道,笑着应了声“来了,你小心些。”
日光穿过芙蓉花枝轻轻落在正捡着花的二人身上,泛起了熠熠光圈,一阵子之后,花篓子渐渐满了,顾知竹见她头上冒出细细汗珠,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整理好她繁乱的发丝,轻笑道:“你也累了,我们去前面树荫下的小山坡休息会儿吧。”
得到唐姝甜的点头应好,顾知竹背上花篓子,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她望着紧握的双手,还有他细心的照顾,身为孤女的她一时怔住了,心底某种不知味的情愫越发盛长。
两人互相依倚靠着,唐姝甜垂下眼眸养神。顾知竹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抬手摘下一片叶子放至嘴边,吹起了清扬小曲儿。
悦耳的乐音传了出来,唐姝甜睁了睁眼眸,少年入眼使她心中一动,本不想打扰却脱口而出,喊了声“顾知竹。”
“嗯?”少年放下手中的树叶,疑惑地看着她。
“你···能不能教我吹这个?很好听。”到了口中的话却变成另一句,低下头迟疑道。
没有等来回答,她抬头便见他双臂已将她圈在怀里,将树叶放进她手里,执起她的手靠近嘴边,低声讲诉着吹奏的技艺。而喷出的热气散在她颈上,熏得她微微脸红,心里某个声音在叫嚣着,她回头亲上了少年的脸颊。
两人皆是一僵,但此刻氛围升温,唐姝甜也不作多想,凭心而出“顾知竹,若是我许你青梅,你可愿为我竹马?”
少年眼底渐渐漫上了流光溢彩,低头轻啄了她的娇唇,脸上泛着红晕:“甜甜,如你所愿。”她的少年也是会害羞的呢。
“那我们勾指约誓。但愿君心同卿意,绝不负此生。”唐姝甜伸出手指微笑道。
交上她的手指,顾知竹折下一朵芙蓉花,插进那如瀑的秀发里,“结簪如结发,结发如结花,定不负韶华。”
小狐狸忧伤地看着主人和男···主人花前日下。摆摆头独自走开了,哎,美男是主人的了,狐生真难···
林常乐等了半天,方才看见两个人牵着手慢步走到她面前。完了!她还是晚了,甜甜姐似乎被拐到手了。她赶忙上前拉过唐姝甜,撒娇道:“甜甜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在这等了你老半天了呢。”故意不去看身旁人的脸色。
“我看你不是想我了,是想糖葫芦了。”唐姝甜点了一下她额头,嗤笑道。
“哈哈,我都想啦。那你给不给我做呀?”林常乐可怜地望着她。
唐姝甜正要应下,便被顾知竹打断道:“不许吃,你未来的嫂子累了,需要休息。”直接揽过她越过常乐进了店里。
“顾知竹你!嫂···嫂子?你们···”常乐反应过来,这不只被拐到手了,还订了终身啊!随即走了进去坐在顾知竹对面,微眯着眼睛,一脸怪异地打量着他。
唐姝甜端着糖葫芦坐到他身旁,看出兄妹二人的不同寻常,问道:“你们怎么了?”
常乐指了指自己表哥,忧愁道:“甜甜姐,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你要是知道了他的坏行,还会愿意吗?”
“坏行?你从前不老夸着你表哥是多好的人么?今天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唐姝甜嗤笑道。看着常乐挑衅似地瞥着身边的人,许是顾知竹做了什么惹了这丫头吧。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跟你说,你可不知道他多坏,他为了不让我来缠着你,他···”常乐发现顾知竹带着一丝不明的眼光望向她,那笑容似曾相识,声音越来越低。她知道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出不了家门,呜呜···
正想问常乐为何不继续说,便听见身旁的人出声:“甜甜莫要听那泛酸之人胡言乱语,你是相信我多一些还是相信常乐多一些呢?”
唐姝甜心里也大概明白了,闻言只得抛给常乐一个抱歉的眼神,含笑转向他,“我自然是相信知竹的。”顾知竹回以她一笑。
一个见色忘妹!一个迷色抛友!简直是绝配。常乐苦恼地叹了口气,识人不清啊。独自拿起一根糖葫芦往嘴里塞,侧首与旁边的小狐狸对视了一眼。
当顾知竹商量着日子要带唐姝甜去拜见母亲时,顾父病重的消息便从红杉书院传来。事不宜迟,顾母便带上顾知竹和林常乐连夜收拾行李前往红杉书院,以致于跟唐姝甜都来不及告别了。
顾知竹的父亲为了孩子们能够上得起学堂,便与人在离岐云镇几十里外的乔山下的创办了红杉书院,终年久宿于书院,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书信回来也总是报平安,而这次着实是措手不及。
待三人赶到,顾父已经奄奄一息了,对顾知竹交代了一下余愿便去了。料理完顾父的后事之后,书院的总管交给顾知竹两封信。半个月后顾知竹嘱托总管将一封信送回岐云镇,带着母亲和林常乐前往京城了。
唐姝甜好几日都不见顾知竹,书市没了身影,街上也不见,到了灵山更是空荡,往日的美景此时有些穆色。她发觉事情不对,打听到顾知竹的住处便立刻寻他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问了旁邻的人家才知缘由。
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得他归来,于是她关了铺子前去红杉书院,错过了书信,也被告知早在几日前便走了,不知去处。她伤心地回到岐云镇,卖了铺子搬了家,只是想去寻却不知道往何处去找。
但人海茫茫,她辗转五六年终归还是回到了岐云镇,卖着花香糖葫芦等着那个说愿意做她竹马的少年。就算毫无音讯,一辈子她也等,她不相信她的少年会就此抛弃她。
这天正值元宵佳节,街市上张灯结彩,人迹茫茫,热闹非凡,唐姝甜像往日一样背着花篓上街卖着糖葫芦,“卖糖葫芦喽···独特的花香糖葫芦···”立即引来了一拨又一拨小孩儿围着,换了糖葫芦又作人浪褪去。
随着表哥出来找唐姝甜的林常乐再次出溜,走到东西街交巷便闻到那股熟悉的花香,再看看街上小孩人手一串糖葫芦,急忙上前拦住一个小孩询问,才得知是东街一个大姐姐在卖着这种跟别人家不一样味道的糖葫芦,道了谢便匆忙赶去。
来到东街顺着味道找到了那困在孩群中的唐姝甜,常乐欣喜道:“甜甜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唐姝甜闻声抬头看了眼来人,惊讶道:“常···常乐?你是常乐?”
“是!我是常乐,甜甜姐,我们回来找你了。”见唐姝甜眼眶微红,往她身后望了望,脸上浮显失望,便告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表哥还在西街找你呢。我们先找个地方再好好聊聊。”
“好,那你跟我走吧。”唐姝甜眼见此时街上也不是个可聊的地方。
唐姝甜带她到住处,倒了杯花茶给她,急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去红杉书院找你们,你们却又走了,总管也说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我便回来卖掉了铺子想去找你们。但天下之大我也不知去何处寻,只能一路问,几年后我觉得也许你们会回来,便又回来等了。”
常乐伸手握住唐姝甜的手,愧疚道:“甜甜姐,对不起。如果不是当年事出突然,也许你早已跟表哥琴瑟和鸣,儿女双全了。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疑问,听我慢慢跟你讲。”
当年顾父去世后,留下两封信分别是遗言和引荐信。顾父曾经是一名金科状元,只是辞官回乡当了这闲散教书先生,也希望顾知竹能承他再为祖上添耀,便将他引荐到京城太书院学士当了两年门生。
而顾知竹秉持着父亲遗愿,考取了金科状元,在金銮殿上求得日后辞官隐退之允诺。但皇帝爱才,请他承了太书院学士之位,需培养出一位能接任之才方可兑诺。这样来往间就过去了几年。
接到辞官圣旨下达的顾知竹便带着母亲和林常乐回到了红杉书院,接任了其父之职。顾母得知了当年儿子的事情,耽搁了人家姑娘几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盼着儿子早日将儿媳妇带回。
顾知竹回来后便立刻来到岐云镇来找唐姝甜了,却得知她早已六年前卖了铺子搬了家。于是稍有闲时便会来西街寻着,等着,到那灵山看着,想着。林常乐也知道顾知竹这几日寻人未果,正好赶上佳节便跟着出来找找。
“事情便是如此。表哥那个榆木脑袋,书怕是读傻了,就只会在你们常待的地方干等着。最后还不得靠我这个妹妹。”林常乐嗤道。
唐姝甜见她这个样子,轻声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对他还这么多怨怼啊?难道他又欺负你了?”多年来的疑惑和心结听完之后都解了。
“哼,他不就怕我缠着你,跟他抢你。不欺负我他就不是顾知竹了。”出来好一会儿,林常乐临走前不忘问道:“甜甜姐要跟我去见表哥吗?”虽然表哥现在没心情管她,但难保他以后不会把气撒在她身上。
“暂时先不要吧。这么多年他连封信都不给我捎回,总得先出口气惩罚他一下。”
闻言林常乐眼睛发亮,甜甜姐终于不会抛弃她了,“好啊好啊,甜甜姐你就该让他找不到你,让他着急。”随后的话又让林常乐深深地质疑自己。
两人耳语一番后,唐姝甜将她送回了街上,看着不远处的背影,示意身后的常乐务必将顾知竹留下参加晚上的灯会,双双应承后便背着花篓子叫卖着离去。
林常乐见自己表哥竹闻声急匆匆追了上去,也急忙跟了上去。虽然她很想看自己的表哥多吃几天瘪,但为了姑姑盼媳妇的心情,让甜甜姐尽快成为她嫂子,她可不能让表哥坏了事儿。
林常乐央求着顾知竹:“表哥,听说晚上有灯会,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留下看看吧,说不定甜甜姐也会在呢。”顾知竹不作他想便也应下了。
夜幕降临,街市上红灯万盏,嬉闹喧哗,叫卖声络绎不绝,各样花灯摆满了街道两侧,顾知竹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行人,想要寻到那个多次梦回的身影,却不免失望。
林常乐跟在身后欢乐地往两侧街摊挤去,拉着他道:“表哥,你高兴点,今晚是个团圆夜,月老肯定会让你团圆的,你放心。”
“你知道些什么?”顾知竹闻言转身望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
“啊,我能知道什么?我不过看你可怜,安慰你几句罢了。”林常乐挪开视线,继续欣赏着摊上的花灯,却听得顾知竹一言:“我们回去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诶,别呀,你看这里多热闹,这花灯多好看啊,你难道就不想放一个许个愿吗?”林常乐拦下他挽留道,却见他只看着她不答话,还作势要走,焦急道:“你不想找甜甜姐了吗?你都知道她在这里还要走?”甜甜姐怎么还不来,她都把她供出来了···
“这么说你是已经见过她了。”顾知竹阴着脸冷声道。看得林常乐背脊一凉,你要不要这么精啊!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我就看着早上那个姑娘有点像嘛,而且糖葫芦味道也一样,肯定就是甜甜姐无疑了。呵呵··呵呵···”不时望见远处的小雪团奔过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想说什么,便见小狐狸出现在了他脚下,顾知竹蹲下身子问道:“甜甜?她在哪里?”小狐狸引着他穿过斜桥来到映心湖畔,看见那个蹲坐在湖岸边摆弄着花灯的女子,走近了几步,嗅到了朝思暮想的香味,低声喊道“甜甜。”
女子回身站了起来,微笑道:“知竹,你回来啦。”朝他走了过去,牵起他的手正要往回走却被他一扯拉进怀里,积压已久的思念倾泻而出,“甜甜,我好想你,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唐姝甜静默了一会儿,双手抚上他的背脊,眼泪漫出眼眶,低泣道:“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你怎么都不给我捎口信呢?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怕你不回来,怕你就此消失,怕年少时只是一场梦。”
“你怕我亦怕。我给你捎了许多封信,但都没有回音。直到回来后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唐姝甜从他怀中抬起头,见他面色如常,只道是阴差阳错吧。
许久之后,顾知竹才松开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牵着她一起站落在岸边,双双点燃两只花灯,放入水中,许着那年的盟约。
看着湖中的花灯飘远,顾知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甜甜,那年你许青梅,我为竹马。今时我若为你在院里栽满了百花,你可愿为我做一世的糖葫芦?”
她轻轻退出他怀里,双手勾上他的脖颈,初绽的烟火映在她脸上开出了艳丽的花儿。抬头欢笑道:“我愿意。”踮起脚尖吻上那微凉的薄唇,得来的便是少年的深吻和满天的烟火,还有小狐狸的幽怨目光···
小剧场
顾知竹和唐姝甜大婚后便不再卖糖葫芦了,只偶尔做得家中人解馋。一夜春雨后,院内繁花盛开,远处飞来的蝴蝶缠绕枝头,站在廊亭下观赏的人儿有些出神,脸上挂着淡笑,想着许久不做糖葫芦了,最近常乐老是缠着她,正好这刚新开的花最是娇艳,便折了几枝往厨房去了。
而刚刚那一幕便落在堂中顾知竹的视线里,挥笔画下了这幅赏景图,画中的巧笑倩兮的身影比起那花儿显得更为姿彩夺目。唐姝甜端着糖葫芦进来便看见屏风后的人正在作画,放下瓷盘往屏风后走去,询问道:“你在画什么?”
“夫人过来看看是否满意?”顾知竹抬眸看了眼来人,轻声道。
“这是···我?”唐姝甜走进看看桌上,心里又是惊叹又是欢喜。
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轻笑道:“这方圆百里唯夫人有如此姿态,甜甜可心喜?”
“这糖葫芦还没吃呢,嘴儿这么甜。”唐姝甜斜了他一眼,嘴角漾起,“不过我很喜欢,夫君可愿赠与我呢?”
“这本就是为夫人所作。”
正玩闹时,循着糖葫芦的花香而来的林常乐在不远处就喊着:“表嫂,你是不是做了糖葫芦?你可不能自己藏着掖着,跟表哥两人独享啊。”
两人走出堂外,便见林常乐直奔桌上,正要伸手去拿便被顾知竹制止住,“不许吃。这是我的,没你的份。”
“凭什么就是你的,这是表嫂做的。”林常乐反驳道。
“你表嫂的就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顾知竹坐下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道。
“好啦,你跟她还计较什么?”唐姝甜看着这幼稚的两人,拿起一根递给常乐,趁着她要跳脚前劝和道,“大不了以后只给你做就是了。”
林常乐正要咬下一口听到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幽怨地看着她“表嫂···”
顾知竹见唐姝甜递给她后,自己也拿起一根含在嘴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时,目光深深地望着她道:“夫人,我也想要。”
唐姝甜会意,伸手想去盘里取却感受到他依旧紧盯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嘴边,随即咬下一个递了过去。
“我想要你喂。”见惯不惯的唐姝甜闻声顺从地递到他嘴边。
一旁的林常乐见状冲两人翻了个白眼,便拿着自己的糖葫芦去门口和小狐狸同坐了,看着它道:“甜甜啊,你整天看着这两个人浓情蜜意的,真是难为你了。”
小狐狸瞥了她一眼,甩开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你不也一样?狐生真的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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