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小区楼下买菜,忽见马路对面围着许多人,还有一个救护车。我本能地感觉发生了什么,赶紧凑过去,果然听见有人说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生命消失了。救护车飞快地开走,人群也逐渐消散。阳光很温暖,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周一晚上,下班刚准备做饭,一个电话打来,没聊几句就吵了起来。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子,十分没有礼貌没有依据地指责我。没有像以往那样选择忍让,我毫不留情地全部怼了回去,直到她自己挂掉。后来听说她委屈地哭了,我一点也不同情她,虽然我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很糟糕。
周二还没下班,就接到母亲的消息,说是已经辞职了。几个月之前,母亲要来武汉打工我是不同意的,因为她年纪大了,而且做事没章法,性格又很软弱。但是她执意要来,最终我还是带她提着大包小包来了。记得那天,我们在寒风中等介绍人,在繁华的市中心,一副很卑微的样子。
母亲要去的地方是某厅级单位的后厨,她负责打杂。因为有比较宽敞的宿舍,能吃干部们剩下的比较高档的饭菜,母亲一开始很满意,更何况工资超过了三千,每周一天休。渐渐地,她因为动作缓慢而被同事指责甚至嘲笑。母亲不是精明人,但心思很敏感,很害怕自己因此失了这份来自不易的好差事。熬过春节,她以为可以放心了,没想到还是在招工的大潮中被淘汰了。
我不是第一次去接丢掉工作的她,来武汉的十来年里,母亲陆陆续续换了五六份工作,多半是出了事,比如自己崴了脚,又或者卖了不该卖的物品。这一次,我依旧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打车,把母亲连同她的大包小包接到我的住处。母亲也依旧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愧疚,又刻意责怪领导的冷漠。
到家,我煮鸡汤面,给母亲盛了一大碗,她却怎么都不愿意吃,说不饿。及至夜晚,我看到她从客厅里拿桂圆到自己的房间偷偷地吃。我知道她是怕被女婿K看到,也没说什么。晚上放洗澡水,我发现她的身子跟几年前相比,萎缩了许多——老人似乎都会干瘦。早上过去给她递东西,我闻到了曾经在外婆身上闻到的老人气——那是一种年轻人不会有的很特殊的味道。震惊,也很难过,母亲真的老了。
生命的沉重压在我的身上,也压在很多人身上。路上人来人往,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一切看上去还很生机勃勃。没有谁的悲愁可以完全改变世界整体的面貌,太阳照常升起,街市依旧太平,每个人都只能独饮苦酒。
2024年3月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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