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
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替代了太阳。
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东野圭吾《白夜行》

花费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读完了这本小说。厚厚的一本书,500多页。
整篇小说都让我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云雾中。但是又好像能够拨云见日,处处都是隐匿、都是伏笔。对真相的渴求推动着我,尽可能一有闲暇,就往前更进一步,揭开谜底。
东野先生喜欢以由近及远的笔法开篇,每一篇的开头都会出现一个具体的细节、到动作、到人物、再到事件,最后场景就变成了一个大环境中的连贯场面。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开头,我都能感受到一种推理的乐趣,从一个细节判断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是否是之前出现过的某个人物?而这一种写法有一个很特别的好处,就是当你没有从头开始通读这篇小说的时候,从每一章节开篇由近及远的描述中,你也可以对人物产生一定程度的了解。不必再从头翻阅来重新认识人物。实在是高明!
这部作品中的出场人物很多,有的是主角,有的就是“打酱油”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每一个“打酱油”的都是对整部作品的一个铺垫,或者说是一根丝。通过这些主要、次要的角色设定成一个庞大的网络体系,而每一根“丝”之间又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交汇。仅凭记住这些人物的名字都已经很让我头疼了,而东野先生,他却能把每一个人物都刻画的入木三分,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些个性鲜明之处,如若在作品中屡次出现这些“小人物”时,你甚至可以通过之前的描述再度回想起相关情节。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写作手法!无形之中在你的记忆中编织出一个网络,一个怎么样都不会断线的网络结构。
关于情节,当你读完整篇小说的时候是很容易概述的。
一座废旧的大楼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中年男子被人用刀刺死,身上的一百万现金也被拿走。然而这起命案经历了将近二十年才被告破,警察笹垣润三最终揭开了事情的真相。
桐原亮司是死者的儿子,也是杀害死者的凶手。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了他的朋友唐泽雪穗在小学的时候屡次被他父亲性侵,不堪忍受这如狼似虎的父亲这般肮脏的行为,弑父之后,他让唐泽雪穗逃走,自己则从废旧大楼里面的管道爬出去。
这起案件延伸出其他相关人员被害,其实是当年亮司和雪穗两个孩子设计出来分散警察注意力的作案手段,而警察的重心却一直放错了地方,他们忽视了这两个孩子。其原因也在于亮司和雪穗自此之后“一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个在黑暗的管道中从未出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爱情故事,如果算,整篇小说从未描写过亮司和雪穗同时出现的场景,两人似乎是毫无关联的。雪穗,她肤白貌美,浑身上下散发出高雅的气质,从来都是男性仰慕的对象。她生活在上流社会,衣食无忧。
亮司,阴郁黑暗,但是聪明过人。通过自己对电子工程特有的天赋制作盗版游戏贩卖,甚至通过复制空白的银行卡提取银行的现金,以此为生计。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他的一切!他的生活黯淡无光。
我理解的是他在用自己的人生照亮雪穗。那这样说,这便就是一部爱情小说了。
不免的,读者都会觉得亮司的“爱”是伟大的,但这代价实在太大。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去守护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她的婚姻她的一切,是亮司以生命为赌注换回来的,但是他却不曾拥有她的一丝一毫,他只能像一盏灯一样照亮她的道路。
雪穗则是人前坚强自信,人后,她吞噬着自己黑暗的经历和苦楚。她从来都是光彩照人又善解人意,把自己伪装的没有一丝缺陷。
但其实,他们的“爱”是见不得光的卑鄙行径。只要是对雪穗有质疑的人,统统没有好的下场。这一切是谁做的?为了她的人生,他一路披荆斩棘,把阻挡着她的人消灭的片甲不留。即使尚有活口也绝不敢再成为雪穗的羁绊者。
没有人知道这个“存在”,他们伪装的那一切都像极了意外事件。没有人怀疑。
直到后来雪穗的第二任丈夫的弟弟筱冢成一,一个小说中唯一一个应该被雪穗迷惑但是却没有成为“俘虏”的男人,开始对雪穗产生质疑,他请了私家侦探金枝着手调查,只是金枝刚和当年负责调查废弃大楼死亡案的刑警笹垣润三接上头,就被暗杀了。这部推理小说,侦探出场时间也太短了。但是作为一个线索人物,金枝还是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笹垣凭借金枝收集的资料和他这些年对此案的反复研究,逐一的揭开笼罩着这起谋杀案的神秘面纱。
最后,他将目标锁定了桐原亮司并和众多警察埋伏在雪穗的新开业的精品店里,他以枪虾和虾虎鱼这种共生关系为启迪,一步一步逼向桐原亮司。最终发现了穿着圣诞老人服的亮司。当笹垣和警察们将亮司团团围住的那一刻,亮司从精品店的楼上纵身而跃,扑在地上的瞬间,他衣兜里揣着的那把用来剪纸的剪刀尖,刺向了他的心脏……
亮司喜爱剪纸,这是小说埋下的一处伏笔,它是一处极其重要的线索。笹垣润三就是凭借他第一次在亮司的家里看到了那幅精致的帆船剪纸和第二次在亮司和友园共同经营的电脑店里看到的一对男女手牵手的剪纸,以及最后在雪穗的精品店外面发现圣诞老人发给小孩们的精致剪纸这条线索一路探寻,走向真相。作品最后以剪纸的这把剪刀收尾,剪纸这个爱好贯穿于整部作品始末,这一处让我惊叹,在众多的伏笔中,这条线索并不起眼,但是它能够圆满并且恰如其分的结束整部小说。
看这部小说的时候,有一种在操场上跑步的感觉。我知道起点在哪里,知道这个操场有多大,但我不知道我会跑几圈。跑的过程中我似乎看到许多的“终点”的位置,这就是东野圭吾的一条又一条线索,但那些“终点”并不是真正的终点。当我跑到最后一个终点之前,我才发现终点的走向,当我跑到那个终点时,竟发现它是我经过也看到过的,不同的是一定要跑到最后我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终点。
这就是推理小说的的迷人之处,也是《白夜行》的精粹。作者放出一条又一条的线索,让这些线索一条一条的延伸下去,最后我们发现,走错了!我就像小说中的人物笹垣警官一样,在看到一个案子的时候,研究错了方向,始终解不开它的谜底。
《白夜行》描写的除了扑朔迷离的案情之外,更多的就是人性。人头攒动的街头,每个人都披着厚厚的伪装,匆匆忙忙的行走在命运的道路上,这之中不乏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孩子。孩子是纯洁善良的,但当他们看到丑恶时,他们也会用最“天真”的方法去阻挡它继续发生。可是一旦陷入到这个错误的“轮回”之中,他们就要用一辈子的行为去圆谎。本该拥有的快乐、光明也随之而去。
他们见不得天日,为了生存,只能像枪虾和虾虎鱼一样互利共生,苟延残喘的存活。彼此相互依靠,却又不可同时出现而成为更大的目标。这是一个绝望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本身就不需要光辉。
在夜里行走的人,不需要太阳,只需要能够照亮自己道路的一丝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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