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厝垵文青路的酒馆里,桂花酿、女儿红也就是四五十一壶,我点了一壶。那天海风正好,酒吧里的女歌手唱着民谣,总感觉时间不够,我喝了半壶就走出了酒馆,只是那甜味也让我有些微醺。
一层叫厝,二层叫居,三层以上才能叫楼……我在鼓浪屿听着一个导游向一堆人解说着。身边的他向我抱怨着:“还要走多久啊?”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只是导航上看起来很近,而且不管远近他总是会向我抱怨的,或许他压根就不喜欢和我一起出来走。我走过一栋船形的红房子,一堆形态各异的年轻人排着队,低头玩着手机,两个年轻的女子靠着墙边摆着poss,有人帮她们拍着照,排队的人群中突然有个男子喊了一句:“前面的人快点,后面还有很多人。”于是人群中发出一阵不耐烦的牢骚声,此时我忽然明白此地就是著名的网红景点,这堆人等着拍照,我实在不想排队去拍照,而且他也从来不会给我摆个像样的poss,不是东看看,就是西看看,有时还故意跑开,要不就扭个身子,露出缺少牙齿的口腔,摆出一副难看的表情。我拿起手机,高举过排队人的头顶,朝着那栋房子按下快门。此时坡下一辆运货的三轮车开了上来,按响了喇叭,这堆人顿时向四周散去,靠在了路边,只是三轮车一过,他们马上又恢复了队形。我们走到了码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就是鼓浪屿,我还未完全了解它,就要离开了。
我们是昨天晚上来到这里的,来到厦门也缘于他临时的一个决定,我才在网上买了两张到厦门的高铁票,在高铁上他就觉得开始无聊了,老是问我什么时候到,然后抱着一盒曲奇,把曲奇吃的干干净净。到达厦门北站天已经黑了下来,我们又坐上了BRT到了第一码头,一路高架,快走快停,经过集美大桥我才意识到厦门原来是一个岛。我带着他走去轮渡的时候,天气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总觉得既然是海边,应该是有咸腥的海风,应该是清爽的,没想到的是有些闷热,我们在等轮船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加上码头的腥臭味,实在不是很舒服,于是我想转移话题,告诉他:“你看,那里有大轮船。”人对移动的庞然大物总是会感兴趣的,或是人太过于渺小吧,但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们能上岛源于我们在岛上定了一个房间,热心的房东发信息给我,问我是否买好了船票,我说还没,他就告诉我,船票已经没有了,要过去只能走绿色通道,估计是给当地人登岛的一个途径,幸亏他的热心,帮我们登记了进去,不然就上不了岛,可能他也不想黄掉这个生意。对于昂贵的旅店价格,我也能理解其中的一二,首先是黄金周,游人如织;其次是,登岛限制,垄断的稀缺资源,住宿费自然就翻上去了。船还是来了,没过几分钟就到了对岸,我打开了导航,沿着指示找到了一家酒店,接待我的人查了查,却并没有发现我的预订信息,她告诉我,还有几家店,都是连锁的,我定的是总店,也不远,只是很多小路,还说等会她就下班了,她住总店那边,可以带我过去。可是我并不想麻烦别人,虽然很感激她的热心,另外我也想放下肩上背了一天的包。我看了看这个店里特色的小资装饰,挺喜欢这里的格调,我打开了手机,重新查找了总店,沿着大街小巷穿来穿去终于找到了那家店,在一个中学的旁边,里面有个庭院,一个酒吧和餐吧的结合体,当然少不了装饰的工艺品,以及略微昏黄的灯光投射出来的浪漫气息。我放下了包,带着他走出了旅店,去街上找吃的,只是没出来多久,就遇到了刚才那个店员,她问我是否找到了地方,我说已经找到,而且入住了,她客气的表示欢迎前来游玩。我们走到了大排档,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断的向我推荐当地才有的鱼,我一看价目,明显比其它的要贵,可能是出于谨慎,我并没有选择他的推荐,而是点了两个平常常吃的菜。排挡顶上的风扇转的厉害,墙上的电视还在播放前几天的节目,仿佛节日的余温还没散去。只是端上来的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口,而且他很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关键是他不愿意去尝试新的东西,总觉得新的东西一定是难吃的,好像放了毒药一样,塞到嘴里就会作呕,我很厌烦他的这种行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觉得会轻松无比,但是因为他,我觉得是出来受累的。或许他还在想念着刚刚路过的那个奶茶店,因为他看到了橙汁还是芒果汁之类的,他完全能用那些东西填饱肚子。
我结了账,离开了大排档。鼓浪屿的夜,与我想象的是不同的,曾有人告诉我,这里适合我这样的人,我问为什么,她说这里比较悠闲安静,适合老人颐养天年……此处我应该放句国骂作为语气词,但事实上我的确也是向老年走去,虽然也有行人与游客,但是的确是够安静的,或许就是那限定的船票和昂贵的房价让它适合了我这样的“老人”,其实我这个“老人”的内心却并不安分。登岛的兴奋慢慢的消失了,我们还是走回了旅店,当然一方面靠的是我对景物的判断,另一方面是依靠那万能的导航,路过那家奶茶店的时候,我还是买了两杯果汁,对,我们都需要果汁,他绽开了笑脸,却露出了缺失牙齿的牙床。洗漱完毕,发现才九点多,对于常年在南方生活的人,九点多睡觉只有儿童或者是婴儿了,我很想重新走到外面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前行,正在无聊之际,我查起了地图,原来金门离厦门非常的近,而离台湾岛却很远,我突然对这种格局有些讶异,但是一想到历史事件,例如炮轰金门之类的,突然又有了合理的解释。玩手机觉得无聊之时,又看见桌上堆着几本书,我也住过一些酒店,在酒店房间放书的比较少数,我拿起了最上的一本,是一本诗集,诗人的名字没有记得,诗集的名字也没有记得,只记得诗人是某个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第一首写的是关于对诗的理解,写的很长,有很多的比喻,例如生活中的各种情景和美好画面还有痛苦挣扎无病呻吟之类的都有,反正我觉得他想象力一定是比我丰富的。其实我知道写诗的人很多,但是近些年能让人看上眼的却并不多,或许我们也根本没有去留意别人是否写诗,也不关心别人在表达什么,而且文人相轻,加上诗歌的晦涩难懂,流传也没那么广泛。其实我也没有认真去看过别人的作品,只是在这个无聊的,不甘寂寞的晚上,我想找点事情做,恰巧有这么几本书,于是我假模假样的拿起了书看了看,这是我在鼓浪屿最装X的事情,此时应该拿着相机照下来,作为我假文青的证据。我看了十多首吧,当然现在全忘光了,我不能说那些诗不好,至少比我的好,我也不能说那些诗很好,因为我没记住,我又翻了翻下面几本书,发现是散文和游记,看了几页,发现还是那本诗集的词句更加能刺激到我,而他已经睡着了,来这里我觉得只要他没被饿死,我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我很想在这里续住一晚,虽然房价昂贵,不过最近我却不太在意金钱,而且我也负担得起,我来之时甚至还想到厦门有几个同学,是否可以去打扰一下他们,叙叙旧之类的,但是想到他们可能各个都有家室孩童之类,即使没有成家,也不太好在这个大家都忙着外出的日子去骚扰别人,另外几十年没见了,聊几句话可能都有些困难,我又怕尴尬的气氛。对于续住我犹豫了,因为我对鼓浪屿的印象就是那不太可口的饭菜和那本诗集,其他的一无所知,我还是打算白天去看看再说。第二天起的还是比较早,我们走到了那条小吃街,点了一个蛤蛎煎,蛤蛎煎的老板是安徽人,我甚至开始怀疑蛤蛎煎是否正宗,我很想走过去跟他认个老乡,但是觉得自己有些俗套,另外我也不善言辞,在外更加的谨慎。身边的他又看上了芒果汁,要堵上他抱怨的嘴只能买给他。我们沿着鼓浪屿的街道走着,发现有很多各国的领事馆遗址和一些中西合璧的建筑,当然也花了十块钱看了看郑成功的雕像,只是天气还是比较炎热,在路上他又看上了削好的芒果,只是他没吃一半又扔进了垃圾桶。我们又看了看菽庄花园,建在海边的一个私人花园,有海边的亭台楼阁,也有各式的钢琴,还有礁石做的迷宫。其实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呢?我也不太感兴趣,我只是想转一转,或许我不够老,不懂里面的故事和悠闲,等我们走回旅馆,还没到十一点。于是我不打算续住了,我可能忍受不了安静,他也完全不明白他干嘛要在这里再住一天。昨夜刚来的时候,店员给了我一张地图,一面是鼓浪屿的,另外一面却是一个叫曾厝垵的地方,而我在查攻略的时候,厦大和曾厝垵也进入了我的视野。
我还未完全了解鼓浪屿就要离开它了,我为什么要假装回头看看呢?或许是电视看多了,要留有深情,必定要要有一个深邃的回望,此时应该给我切一个含着泪花的近景,而他丝毫不在意。
我们下了船,闸门打开,我突然想起一个词,开闸放狗,对,我们这一船人就像狗一样被放出去,快速的朝前面冲出去,节日或许真的太赶了。我还是打了个的士,赶往了曾厝垵,对于这个“垵”字,有的人读第三声,有的读第一声,有的说正确读音应该是第三声,有的说本地人都是读第一声,反正我是凌乱的,不过接单的的士也不管我是否读对,我也权当自己是一个文盲。一路过去发现,厦门很多的海滩,而且海边玩耍的人绝对不像某地,像下饺子一样,我甚至还感觉到了凄凉,偌大的一个沙滩,居然没几个人,难道是经济低靡吗?车停在了海边一座天桥下面,明显的感觉到一大堆人正拥挤的走过天桥,或许这拥挤才对我的口味,我们就这样穿过那些堆满人的喧闹的小巷,找到一家酒店住了下来,那些小巷似乎跟其他城市的网红景点一样,连小吃都差不多了多少,长沙臭豆腐、烤生蚝、串串、酸辣粉、冰激凌、水果汁等等等等,唯一有区别的是多了一个蛤蛎煎。他对这样的人多是不感兴趣的,他只关心自己,关心自己走的累了,还是不累,另外就是看着是否有芒果,芒果冰沙或者芒果汁,虽然我也喜欢芒果,但是却没有他这么酷爱。酒店又给我调了房间,说照顾我一下,价格不变给我升级套房,让我们住在了临街的更宽敞的带电梯的四楼,当然这套说辞我也无法判断真伪,或许他们为了好调剂给其他顾客而给我换的房间,不过我还是乐意接受这样的调剂,并姑且相信他们是真的为我好。
他还是不爱吃饭,对于我专门给他点的鱼无动于衷,我有些生气,说了他两句,而他又委屈的掉下了几滴眼泪,他掉眼泪可以是随时随地的,不知道这种忧郁的气质是不是沿袭了我,但是我明明觉得自己的忧郁是装的,装的忧郁和可怜而已。而他似乎是真的,看着他那瘦弱的身体,想到那脆弱的心理,我有些担心,我总觉得人总是要没皮没脸的活着,至少在某些时候也要假装强大一下,但是又一想,他的生活,他的人生其实我也是无法掌握的,那么一个独立的个体,总是会有不一样的轨迹,我又何必纠结他是否符合我内心的预期呢?其实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他们都单独的活着,与我有着或多或少的交集,但是他们的生活其实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意志自由嘛,他们去杀人,放火了,做尽害人之事或者升官了,发财了,有出息等等我也是无法掌控的,你可能会说我不负责任,但是人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负责,不是吗?谁都想做掌控一切的上帝,但是我看过一部电影,上帝也无法强迫别人来爱上他,意志自由。还是来说那个鱼吧,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将它给吃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累了,只想在这个喧闹街市旁边的酒店里好好睡两天。
我们睡了一个午觉,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因为我不打算考虑下一个景点在哪里。只是到了下午闲着无聊了,我们又在那些喧闹的小巷里穿来穿去,我买了一个冒烟冰淇淋,所谓的冒烟不过是加了些液氮,当然还有芒果汁,我们走到之前下车的那片海滩,我试着给他拍几张照,发现他认真做的表情,比随手抓拍的难看几倍,于是我放弃了拍出好照片的想法,可惜了旅游的这一大功课——拍照。我看了看海,这里强调的是我,他对海是不感兴趣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海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大,许多人要到海边来抒怀,我也得来海边展望一下,没有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留下什么东西。我们又沿着曾厝垵的小巷走着,我想知道曾厝垵的边缘在那里,他却又不耐烦了,说道:“前面已经没有,我们回去吧。”我说道:“你有来过吗?你都没有来过,怎么知道前面没有了呢?”我想到了留在外面的办法,给他点了杯芒果冰沙,在临近傍晚,我们就坐在了一厝白色房子的楼顶喝着果汁奶茶看着夕阳,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一层,所以叫做厝。
我们又回到了旅馆,在旅馆的窗台上朝下望去,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那些都是游客,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看见他们一眼,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记住他们,我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们,快乐不快乐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来了这里,隔天也不知道他们将会在哪个城市和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经历和故事,但是我觉得一定是有趣的。身边的他对可以拉上拉下的窗帘起了兴趣,如果不制止他,这个无聊的动作他能玩一整天,我更担心的是他把窗帘给弄坏了。到了晚上,我们去了旁边的一家川菜馆,点了他比较喜欢吃的炒花甲和手撕包菜,他吃了两碗饭,我觉得他可能是饿坏了,或者他终于找到他需要的饭菜了。店老板很是客气,还过来询问饭菜是否好吃,旁边来了一家人,热情的和老板攀谈起来,老板说自己是四川的,还说这一条街大部分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很少了。这让我想起鼓浪屿那个安徽籍的蛤蛎煎老板,也难怪我为何在此体会到了一种熟悉感,甚至让我觉得比较自在,其实每个城市不就是把各个地方的温情给融合在一起了吗?于是走到哪里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美食,一样的民谣,一样的调调。夜晚,我们也去过唱着民谣的酒吧,喝点果汁或者汽水,哪个网红的经典少了这些似乎都缺少味道。
第二天我原本没打算去哪里,但是想着一整天的无所事事,又改变了主意。我想到了南普陀寺,当然还是隔壁的厦门大学,虽然知道厦门大学是美的,但是实在是不想去,我们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的士司机说,普陀寺可能今天要诵经祈福,可能上不去,我对司机说:“进不去也没关系,我就门口看一下,随缘吧。”我突然想到了随缘这个词,万事不强求,特别是佛祖面前。到了南普陀寺,发现游人如织,并没有不给进的意思,我们还是走了进去,看了看楼阁,然后如常,他又觉得厌烦了。只是我走出来之后,发现弘一法师曾在此讲学。这里我想起一个事情,李叔同的好友破产要离开的时候,前来与他告别,李叔同百感交集,在雪地里静站两个时辰,提笔写下《送别》,天涯芳草,知己零落,凄美动人,无可比拟。慈悲为爱的弘一与送别的李叔同,我无法区分他们是否是一致,其实我也不想去考究,但我驻过长亭,也歇过短亭。其实每篇文章我都想写一段生涩的话,让别人看不懂,好奇者可能会觉得有些格调,这也让我的东西显得有些不同,对,怎么去看待一段关系,其实是很苦恼的,总是免不了纠缠,甚至某个时候总是有强烈的期待,但是这种期待在时间的消磨了变成了倦,倦的不想再提,但是那些东西还是会出现,录制好的影片仍然可以重播的对不对,你在不断的播放那些东西的时候,其实是在意的,但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却可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没有属于谁的谁,有的人只是偶尔凑在了一起,发生了共鸣,但是可能无法一直都在共鸣,走过的人或者关系,就是天涯的芳草。
在厦门的最后一个夜晚,我还是去了酒吧,点了一壶桃花醉,酒吧的女歌手正唱着忧伤的歌,他显得很无聊,爬上爬下,甚至走到女歌手旁,我生怕他爬到了琴上,跑了过去,将他抓了回来,女歌手终于唱完,服务员告诉我还有三个男歌手会来唱歌,而他却走出门口,我丢下了半壶桃花醉,走出了酒吧,今天降了点温,海风凉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