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

“明天挖些土送到医药公司的楼上怎么样？”妻子说。

不就是土吗？还不容易。我没有多想就应承了下来。

可是，当我真要动手去挖土时，却被难住了：到哪里挖土？哪里有土可挖？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件事。

那年，我的一位同事为了种花，特意花钱在淘宝上买了一蛇皮袋的土。当时的我拿起那包也就三五斤重的土仔细看了看，发现始发地是北京。就笑话他说：“这一袋土，真真是黄土。皇城的土。”

那时的我觉得这位同事太可爱了，种盆花还要网上买土。这不是欺我大南安没土吗？

现在看来，当时的我笑得太早了。我居然会认为不管在什么地方，拿上锄头带上筐，走出家门几十米，随便一锹下去都能铲些土来。哪曾想，在市区，那些原本随处可见的土突然间就销形匿迹了。想要找个地方挖些还真不是易事。

为了完成妻子交待的任务，我下了番功夫进行认真的勘探。勘探的结果：

公园的土挖不得。那上面都覆盖着绿植，随便一锹下去，都有破坏公共资源的嫌疑；路旁花圃的土挖不得。因为人来人往的，我一个人拿着铲子蹲在路边往花圃里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凤凰湖旁倒是有一块杂地正荒着。可是，那里地表上的土硬得跟石头一样。凭我手中那把小花铲肯定是奈何不了它的。

怎么办？

就在我抓耳挠腮之际，凤凰湖旁的荒地上开来了几辆挖掘机。

挖掘机“突突突”了好几天，原本干硬的地表给翻松了。这是要在上面修建公园呢。趁着土已翻松绿植还没种上之时，我赶紧带上蛇皮袋，拿上铲子，找了个僻静处一阵猛铲。速度挺快。不到10分钟，我已装好满满几蛇皮袋土。瞅瞅没人注意，拎着它们就往路边飞走，放在等候多时的摩托车后座上。直到这时，我才稍稍喘口气。低头一看，原本干净洁白的衬衣已被掺了黑土的汗水抹上了道道印迹。

土有了，还得有盆。不过，这难不倒妻子。妻子把那些破了底，生了锈的铁锅、铁盆，弃了不用的矿泉水瓶，各种型号的，大小不一的花盆，只要是能盛上点土的，都一一拿来盛土做菜盆使用。

前期工作准备好了以后，妻子开始着手买种子。

起初，妻子不谙时令。想吃什么菜就寻思着买什么种子撒上。经过一番忙碌，种子是发芽破土了。可是空等了些许时日，因为节气不对，破土的绿苗愣是没长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来。

受挫的次数一多，妻子也就慢慢悟出了些门道：依时下种。

自此，妻子的日常生活多了一项事务：种菜。

为了让楼上的这些菜蔬长得好，妻子可是煞费苦心。每天早上都要大桶小桶地从楼下往楼上提水。尽管那一桶桶水对她来说显得是那么的重。

除了提水浇菜，还要拔草，松土，搭架子，抓虫子……事情之繁多，在我看来可是够累人的。可是，妻子并不以此为累。每次浇完菜从楼上下来，虽然汗水涔涔，却都是一脸的乐呵。

一次，厨房的一个旧铁锅里装了好些果皮，菜根菜叶。我看到了，以为妻子放错了地方，想把它们倒进垃圾桶。妻子赶忙拦住。原来，她是要把这些果皮菜蒸煮后拿到楼上给那些宝贝当肥料。

在妻子的不懈操持下，几个月之后，陆陆续续地，偶尔的几次还真能吃到妻子从顶楼楼板上摘下来的，亲手种的，不打激素不施化肥的纯天然绿色蔬菜：

有时是一两根一拃来长的青瓜；有时是刚够装满一小瓷碟的绿玉般的地瓜叶；有时是一小撮香菜；有时，是三两个熟透了的小小圣女果……

虽说每次摘下来的菜蔬不多，妻子却把它们都当成了宝贝。每吃一小口，都要“啧啧”称赞一番。仿佛，那些从楼顶上摘下来的菜蔬并非人间凡品，而是什么至圣之物。吃上一口，即使不能长生不老，也可延年益寿。

小时候，妻子也种菜。不但种菜，还帮着家里做过许多农活。因为做过许多农活，一些像插秧间苗这类在我看来难度颇高的农事在她那里都是小菜一碟。只是，那时的帮农，更多的是学习之余的一种生活所迫。现在妻子种菜，是工作之余的生活点缀。是一种享受，一项娱乐。

我很享受看着妻子每天乐呵呵的种菜生活。希望这种生活得以延续，直到地老天荒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