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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睡到自然醒，划拉着桌上的iPad，上面显示今天天气局部多云，二十三到二十八度，望了一眼窗外，好像很热的样子呢，她在心里默念着一会儿出门一定要带一把遮阳伞才行。
吃过午饭，挑选好要穿的衣服，才下午一点，距离昨天约好的面试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美岱便开始化妆，快的话半个小时可以出门，还要打车，车程大概半个小时，时间很充足，但她习惯了早作准备。
说是化妆，其实也就是画两只眉，在脸上脖子上抹上防晒霜，再涂上口红就好。她的皮肤在同年龄层算不错的，稍加修饰便清丽而明媚。
白色T恤，胸前是刺绣的几朵浅色小花，搭配牛仔包臀短裙，裙摆下方坠些流苏，行走之间便摇曳生姿，换好之后，她穿上了去年买的那一双粉色高跟凉鞋。习惯性扎起高马尾，斜挎上红白拼接的法国某小众牛皮包，远远地朝空中喷了香水，隔两秒再扑过去在原地转个圈儿，准备出门。
“口红，护手霜，钥匙，手机，齐了”，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以防有遗漏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是好看的，露出的十个脚趾头也个个粉嫩可爱，只是走路时金属链条作扣的脚踝处还是会被硌得有点疼。
“忍一忍就好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上了个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美无缺，然后准备开门出去，猛然想起没拿伞，又转身拿上，桌上的简历顺手拿了一张带上。
戴上口罩，她打开门迈脚出去，站在门外对她的狗狗Andy说：“妈妈出门了哦，乖乖的啊。”
Andy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看她，它知道她要出门了，也知道不会带上它。从她开始忙忙叨叨化妆围着她转她也不理的时候，它就知道了，所以它就静静地看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再静静地看着她出门，静静等她回来。
02
从电梯走出来没两步，脚踝处便开始隐隐作痛。太阳光也很强烈地烘烤着，她眯着眼撑开了伞，躲在这一片阴凉下，还好今天有凉风吹着还不算太热。
出门前打了车，司机打电话来说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美岱在电话里回他出来了，大概一两分钟就到。
上车后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席卷全身，一瞬间舒爽无疑，好像全身的热得长大嘴呼吸的毛孔都得到了安抚，除了戴着口罩的部分。司机也带着口罩，这种情况下开窗好像不太好，摘掉口罩好像也不太合适，她只好强忍着呼吸不畅又晕车的感觉，将手撑住头歪在后座上祈祷快一点到达目的地，祈祷疫情能快一点过去。
到达面试的公司时是下午两点四十七。美岱是个路痴，下了车后怎么也找不到那栋办公楼，花了些时间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找到。
“你好。”
“你好。”
前台的小姐姐戴着口罩，礼貌的过来打招呼。
“我来面试的，约的三点。”
“好的，这是我们店长，你先换鞋吧，一会我们先去茶室。”
小姐姐热心地介绍着。迎面走来一位女士，摘了口罩，脸上戴着某种固定脸部的布带（一个孔露出下巴勒住脸颊再从两边绕到头顶处粘合住），皮肤略黄稍显黯淡，双眼皮大眼睛。
“你好，约的三点是吗？”
店长示意美岱进门，转身朝茶室走去。
“是的，跟总经理约好的。”
美岱跟在她身后进了茶室。
“啊，我还以为你是来做美容的呢。Amy倒一杯茶进来，玫瑰花茶吧。”
她脱了鞋走上去坐下，朝门外的前台处高声吩咐。
美岱取下口罩，将包和伞一起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脱了拖鞋在店长对面坐下了。
“你好，这是我的简历。”
美岱将手中的简历递给她。
“你之前是做外贸的？做得这么好怎么想着转行呢？”
店长看了简历，抬头问美岱。
“是的，就是想换一个工作环境了。因为疫情的关系，传统外贸未来估计也会转型到跨境电商这一类的线上交易吧，而且……我是比较看好美容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谢谢。”
Amy进来递过来一杯玫瑰花茶，美岱接过来喝了一口，温度适宜，倒没什么味道。
“你这学历这经验来我们这儿真是大材小用了啊，而且美业这块你是零经验，肯定得从头做起，先是学徒……”
和店长大致聊了一些，其实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美岱正想再问些细节，门外Amy过来通知说总经理到了。
“总经理来了，那我们去会议室吧。”
店长提议道。
美岱带上自己的东西跟着走了出去。
03
“你好，请坐。”
“你好，这是我的简历。”
坐在会议室办公桌对面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浓眉大眼，长得还算不错的，就是皮肤不太好，有些痘印。
他问了一些和店长问过的差不多的问题，正说着店长也进来了，然后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跑偏了。
“你看我这脸刚做的线雕，还在恢复期。”
美岱诧异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店长，看着她摘下了勒脸的布带。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变化吗？”
美岱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心里微微有些觉得她的脸是V字型的，难道？
“她的脸还是有些肿的，我们做这行业久了还是能看出来的。”
总经理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着。
“我给你看我之前的照片你就知道了，你看，这脸两边嘟嘟的有点往下耷拉不是，你再看现在，都往上提拉起来了。”
店长掏出手机让美岱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美岱凑过去一看，照片上的她婴儿肥的脸充满着胶原蛋白的元气，也可能是皮肤被P白了的缘故，看上去分明比现在的她年轻十岁。
“这么看是哦，确实紧致了很多，挺自然的。”
美岱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还是觉得照片上的她比较好看。
“还在恢复呢，你看这里，这里，还有点没消肿，凸起来不平的。”
店长显得很开心，却仍然不满足地跟美岱碎碎念。
“是吗？我看不出来啊。”
美岱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硬着头皮附和着店长。
“你看不出来也正常，等你在这行业里呆久了就会看了。他的脸你也看不出来吧，前几天打的水光针，肤色亮了不少。”
“你看这些印子，都是你搞的，我就说吸得有点猛了吧……”
总经理有些不满地抱怨着，美岱实在是看不出来他脸上的皮肤哪里亮了，有些印子倒是真的，一开始还以为是痘印呢。
“你的皮肤状态挺好的，你多大来着？”
店长忽然端详起美岱的脸来。
“九二年的。”
“那是挺好的，只是有些小缺陷，黑眼圈有一点的，鼻子挺好看的。”
“嗯，是的，她这鼻子确实长得好，有些人想做成这样都不能做到这么自然，就是山根有点低，你把眼镜摘掉看看。”
总经理也附和着说。
美岱摘了眼镜说：“戴眼镜是会被压低的。”
“嗯，你这脸皮肤状态很好，只需要微调一下就行了。双眼皮要去做一个，眼角再稍微开大一点，山根起来一点就完美了。还有，你是不是经常用右边牙嚼东西的？你这个嘴稍微有点歪，我看看右边咬肌是不是比左边的大，你咬紧牙关看看？”
美岱乖乖照做。
“确实是这样，微调一下就好了。”
接着又聊了些工作内容转正后的薪资待遇，总经理笑笑说，“其实我们店是不收学徒的，前期培养很费时间和精力，有的学着学着就走了，所以我们这学徒前两个月是没有工资的，但是你自身条件有优势，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换行业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你住得远的话，我们可以免费提供住宿，单间，带卫生间有洗衣机。”
店长补充道。
再继续聊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美岱便说再考虑下，道别后起身往外走去。
“再见。”
“再见。”
Amy还是那么地有礼貌。
04
出了大楼，已经快到五点了，太阳依旧热情似火，美岱快步躲进一片树荫下，在手机上打车，等待。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来来往往很多车，美岱心想他们也都在为生活东奔西走，也会遇见人生道路上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吧。该直走还是拐弯，掉头还是换一条道走，做这种选择的时候都很难吧？
车来了，美岱躲了进去，车开始跑起来，凉风从大开的窗外兜进来，有片刻的舒适，不敢摘掉口罩的她仍是用手撑着头，闭上眼强忍着晕车和呼吸不畅的不适感，祈祷能快一点回家，祈祷疫情能快一点结束。
打开门，Andy就冲过来往她身上扑，兴奋地围着她转来转去，这一刻美岱的心里是开心的。有一个生命在等待着她归来，因为她的归来而无比开心，这件事情让她得到了某种认同感和归属感，因此而满足，瞬间开心起来。
换好家居服，美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半，然后抱着Andy像一个被扎了个孔的气球一样瘪瘪地瘫在了沙发上，霎那间觉得生活好累啊。
她陷入了不知如何抉择的沉思里，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不知道何处才是归途。
2020.05.15
桑榆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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