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求碗热汤喝

一

父亲很喜欢吃炖菜。

这是我之前从来不知晓的。

我即将上大学，家里负担突然变重。之前外祖父生病，母亲辞了工作，而现在家里有了经济危机，母亲不得不远赴它地，学习一门新的手艺，从凌晨四点开始，一直站到下午才有机会休息。

照顾家里成了我的事情，被要求做的第一道菜就是土豆炖茄子。

父亲和我坐在桌前。他并不显老，因为他白头发很少，有着十年如一日的脸，却给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沧桑，一种模模糊糊的生活的倦怠。这是刚刚踏出高中生活的我所不会熟悉的。

父亲说，在上高中之前，他是最幸福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没有比较没有攀比，没有喧嚣，也没有每天晚上快入眠时听到马路上摩托车发动机声音的烦躁。那个时候祖母也会做土豆炖茄子，不去皮，加上大油，是整天吃煎饼汤的父亲的盼望。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人生、目标、社会的黑暗面，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谈心，但和以往有许多不同。他希望我学会他工作三十年来积累的所有经验，不断的说我的见识还太浅显。最后他喝的有点醉，沉默半天只是说，我有点累，就喝点酒，我想和你谈谈心。

我突然理解他为什么爱吃炖菜。有些是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是现实中的因素。炖的做法温柔而又怀旧，可以容纳一切食材，一口锅一瓢水一簇火，炖得五味杂陈，也炖成最单纯的原始感觉。茄子吸满汤汁，土豆变得软糯，酱油融在水里，葱花浮在表面，每个人在生活的大杂烩里本着自己的原则，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简简单单的清汤，有种餐风饮露的自我垂怜。曲肱而枕之，一箪食，一豆羹，我们最后想要的，不过是生活最原本的模样。

不过求碗热汤喝。

二

没有人不爱美食，我是面条的狂热者。

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吃遍了我们这个七八线小城市里所有的拉面店，包括酸辣粉。

吃拉面，先喝一口汤，在吃一两口面，感受原本滋味，然后加辣椒，太辣了又加醋，醋多了不辣了又加辣椒，最后变成类似和面失败后加水又加面那样的恶性循环。不过胜在面团无止境，拉面有尽头，但好好的一碗面最后还是会被吃成酸辣粉。

去吃拉面一般会和两个闺蜜一起，闺蜜兔子和鹿子陪伴了我青春中的十二年。像我这样天生感情冷漠的人，朋友多知己少，有这样掏心掏肺的朋友很是不易。

兔子家小区里有一家拉面店，生意红火得只要稍稍晚去一些，当天的量就没有剩了。她只要上学就会去那里吃早餐，这家拉面店的老板相当于看着她长大。兔子的口味与她的性格一样，泼辣直接而又单纯，她从不加任何东西，吃完将碗筷和调味瓶整理好就走。她温柔又强势，可以将让坏天气变得罗曼蒂克，也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挑起大梁。蒙古人的血统在她身上充分体现。她家里做的奶茶永远有种特殊的温润，在舌尖打滑的不是茶味，而是茶香，是滚烫的茶的气息绕舌三日而不绝，像是给舌头做了spa。

年轻人总有梦想，总是不甘于被限制的。

她想学心理学，家里不许，逼着去考国防生，结果当然是没有通过，结果又是翻译和中医的二选一。她会的东西很多，而且学的都比较深，却唯独缺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我说。

为人类做出贡献的人，她回答得很认真。

那就选你相对最喜欢的，我说，你要为别人做贡献之前，先要为自己做贡献。

这是我们第一次可以有机会影响或者决定我们的命运，而命运又如此多变让我难以判断和抉择。

我尚不谙世事，但跟随着大人们我也见过许多，他们有的是舍弃进入外企的机会只为得到公务员铁饭碗的高校毕业生，有的是累死累活终于熬到高级技工的电焊工人，有的一边问我考不上学怎么办一边说着男神怎么能去送快递，最后还是成为了快递小哥，有的为了求得官职练就一副谄媚的嘴脸，有的为了配合官职装着一副不错不错的神色，有的为了升官或得到职位和位置，举全家之力来打通关系，至今还骑着自行车。我从不排斥其中的任何一种人生，因为他们都在社会上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要有热血，理想要落地，理想与现实的碰撞最后基本都是华丽的落败。吃拉面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都不放，还是加上半碗醋，亦或是吃成酸辣粉，都先要保证有一碗面吃。所以我让她选择最喜欢的，在有着就业还不错的前提下，去追求自己比较喜欢的，云彩再绚丽，也不是棉花糖。

从我这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生存，哪怕是你学的是宗教神学，靠着烧烤为生呢？这并不侮辱你的专业。

先得求碗热汤喝。

三

感觉有点乱了，都是突然感触的小片段，在今天写出来，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还是用好手机上的便签，记录也是积累与写作的好手段。

自己熬碗热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