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手
年年有鱼
chapter3 援手
只能用滚的了。
面对一条百十来斤重的大鱼，李元婴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她先把脚尖垫在鱼身下，然后猛地向上一提，双手紧跟着扶住，向前用力一推，鱼就翻了个个儿。
重复以上动作十遍，鱼被她滚到了洗手间门口。
“你等一下啊，我给你找个盆儿来。”
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李元婴喘着气走进洗手间，很快传来了流水声。因为是家庭式旅馆，所以有脸盆这样的盥洗用具。打满一盆水，再扯下一块毛巾，她回到鱼的身边，开始给它擦洗身体。
“虽然你全身冷冰冰滑溜溜的怪恶心的，但就这么放着你不管吧，你肯定会被暖气烤干……”擦到鱼腹的时候，隔着一层厚实的毛巾，李元婴惊讶的发现手掌下的皮肤在跳动。
这鱼果然是活的。
太了不得了。
于是擦洗的更加起劲儿，全然忘记了已经凉透的全家桶。
把鱼整个擦一遍，再拖进洗手间，一小时转眼便过去了。李元婴累的够呛，坐在地上歇了好一阵，想起是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和廖嘉川不同，李元婴是本地人，家就在马路对面，走路五分钟到。
和廖嘉川一样，她也离开了家人，跑到这个过年就只接到两单生意的旅店。
“嘿，大头鱼，看样子今天你得和我过夜了。”
李元婴没想过报警或者联系旅店的前台。她只觉得好玩。之前的十九年的除夕夜，她都是在家人的包围下度过的。今年是特殊情况，虽然做好了一个人看春晚的准备，可一旦有了和同伴一起、哪怕这同伴不是人的机会，她也会张开双臂欢迎。
在李元婴按下通话键之前，手机响了。
她的手指飞快的划过屏幕，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妈妈？姥姥情况怎么样了？”
从被发现开始，廖嘉川一直盯着李元婴。
他大概猜到了这姑娘不会报警，不会拍照发朋友圈，最多多看他两眼，感慨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他猜不到为什么李元婴会在这里。
听到那声带着娇气的“姥姥”，廖嘉川不自觉的动了一下手。宽大的鱼鳍唰的举起落下，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拍起一片水花。正打电话的李元婴疑惑的看了一眼，走过来摸了摸廖嘉川的头。
“医生怎么说？”
“保守治疗？可是不是不说营养液都打不进去吗？”
“脑核磁？肯定做呀！姥爷现在也做不了主了，舅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只能靠你了……”
他看着李元婴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没有拿电话的手握成拳，轻轻敲击着大腿。
他想起来去年夏天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不论从生活习惯还是口音来看，廖嘉川都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有着一开口便能知晓他出生地的辨识度。
但是他和李元婴一样，管自己妈妈的妈妈叫“姥姥”。
姥姥是北方人，他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
对于遥远的家乡，廖嘉川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和姥姥一起回去过。提到家乡这个词，他通常会联想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南方都市。而提到家这个字，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大半是姥姥的面容，还有姥姥家后院的那片菜地。
今年，他不在家乡，而家，也随着姥姥的去世而变得印象模糊。
李元婴的电话打完了。把手机放回羽绒服的口袋里，她发现自己救助的这条鱼正盯着她看。
被一条鱼盯着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她并不讨厌。
关于这条鱼的身份，李元婴心里有一个很接近真相的答案——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看到门左面的组合衣架下面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旁边还落着一双深蓝色的男士拖鞋。
这些显然不可能是一条鱼会拥有的。
李元婴自然的认为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是一场深沉的、带着好兆头的梦。
她决定在这场梦里多停留一会儿，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好好照顾这条象征着非日常与梦境的大鱼。
李元婴当机立断打开KFC的外带塑料袋，掀开纸盖，拨拉两下，拿出已经凉掉的烤翅。
“吃吗？“
熟练的把烤翅上的肉剔下来，李元婴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块，凑到廖嘉川的嘴边，轻轻点了点他的嘴角。
面对眼前少女的投喂，廖嘉川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太清楚作为一条鱼能不能吃鸡肉。他试图在房间里搜寻适合鱼吃的东西，但是又不知道鱼能吃什么。
今天是除夕，餐馆和百货商场都早早关了门，出去买鱼饲料也不现实。
略微做了几秒思想斗争后，廖嘉川认为自己本质依旧是人类，于是张口吃下了李元婴递过来的鸡肉。
习惯性的用牙齿撕碎鸡肉时，他忽然想起鱼是没有牙齿的，便准备直接吞下去，没想到就在下咽的那一刻，李元婴忽然把手硬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用力掰开了那张开足有自己半张脸那么大的鱼嘴。
“果然没有牙。”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李元婴点点头，把右手从鱼嘴里拔出来，随意的在裤子上抹了抹。刚才她就是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一齐伸入廖嘉川的嘴，分开他的上下颚。
之后李元婴又喂他吃了两块炸鸡，一杯可乐，以及从上衣口袋里偶然发现的两块糖。
廖嘉川来者不拒，全都吃了下去。
全家桶见底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李元婴蹲下来和廖嘉川商量：
“一会儿春晚就开始了，你这样躺在地上肯定看不到，但是我又没办法一个人把你弄到床上去，你看要不就像你刚才开门那样，你往上跳，我回我那屋那两条皮带从这儿——”她边说边指向廖嘉川的鱼鳍下方。
“从这儿把你捆上，你往上跳我也往上拉，只要半个身子在床上，我就好办了。”
廖嘉川动了动鱼鳍表示同意。他对春晚没兴趣，但每年都会看。
今年他不想破例。
趁着李元婴回房间那皮带的空档，廖嘉川卯足了劲儿向上一跃，下落的时候头磕到了床头柜的边角，这一磕，又把他给磕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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