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孙是原北漂同事,他虽比我小几岁也40来岁了,所以我习惯叫他老孙。他因工资待遇前年跳槽到金蝶公司,我们疫情前仍在东三环一大型社区地下室一起租住,他每天去西北三环上班,我每天去北五环上班,我们一直相处融洽无话不说。老孙白胖高大,银盆面首,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时刻藐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是挂在脖子上金蝶公司的工牌很难把他跟IT行业挂上勾。老孙和妻子两地分居,老婆孩子在老家定州,他们算是月末夫妻。老孙爱人是位漂亮的女子,刻板而不失礼貌。老孙爱人偶尔周末来北京宿舍找老孙,望着他们夫妻腼腆含羞的模样我都识趣且心照不宣地离开,给他们夫妻留足私人空间,他们夫妻总是感恩戴德。那时他们夫妻看上去还比较恩爱。
老孙爱玩游戏,经常通宵不眠,有时手舞足蹈嗷嗷直叫,害得地下室隔壁的单身女孩经常失眠而投诉到物业,因此我没少出面帮老孙跟物业协商。老孙为了感激帮我网购了专业的耳塞,塞到双耳里我就听不到他战场上厮杀呐喊了,再加上两床之间厚厚的布帘,我们两个虽近在咫尺深夜里却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因老孙全力投身他自己伟大的游戏事业,她爱人打他电话经常占线。有几次老孙孩子生病他爱人着急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每次回去我都劝老孙收下心多回归家庭,老孙只是微笑着未置可否。有时候偶尔听到她爱人电话里歇斯底里和老孙争吵,想想她爱人一个人在老家带孩子也不容易,常常为老孙爱人鸣不平。
今年年初我调到石家庄分公司负责区域大客户服务,老孙仍在北漂,但我们微信一直畅通。疫情期间经常看到老孙QQ彻夜在线,我猜想老孙这个假期应该过足了游戏瘾。
我与爱人感情尚好,疫情期间因网课与孩子的冲突不断,再加上被疫情折磨几近崩溃的情绪,我们平常小毛病都暴露出来了,虽一直磨合仍免不了吵架拌嘴。想想老孙执着于游戏生活散漫,也着实为老孙捏了一把汗。
闭关禁足在家,有一天正无聊翻看微信朋友圈,无意间看到老孙的一个朋友圈分享“游戏人生,人生如戏,婚姻在游戏中灰飞烟灭……”,还配了一张他绝望迷茫醉眼朦胧的自拍照。我十分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急忙拨通了老孙的电话,电话里又传来汪峰《春天里》熟悉的旋律,等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听,我正犹豫着挂掉时那边突然传来了老孙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电话中我知道老孙跟爱人已经协议离婚了,老孙已经返回北京正在地下室独自隔离。每天物业、社区、派出所三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轮流服务,老孙吃饭也是外卖专门送到房间,老孙离婚后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孤独。老孙疫情这段时间反思了很多发誓不再玩游戏了。听着老孙电话那端的啜泣声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劝他疫情中多保重身体。
电话结束后我久久不能平静,跟老孙一起北漂的一幕幕又浮现眼前。不知是欣慰于老孙的幡然醒悟或是同情老孙的婚姻不幸,我眼眶湿润了。
疫情就是一场大考,也是一面照妖镜:多少人在疫情漫长的假期里沉淀了完美的婚姻和人生;又有多少人沉湎偏执毁灭了自己的幸福而痛不欲生……
我立在窗前,遥望着北方。柳树已发芽,枝条在春风中摇曳,小鸟也在枝头啁啾鸣唱。我欣然于春天来了;我也欣慰于老孙的幡然醒悟,更期待老孙早日解除隔离振作起来重新扬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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