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幸福

作者: 我是猫小咪 | 来源:发表于2018-02-25 17:25 被阅读3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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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暖器,脱下羽绒服,脱下毛衣,脱下秋衣,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缠在左胳膊上的两条蓝色的二寸宽的绷带。然后,仔细检查一下扎过针的地方有没有渗血,有时候我看到他秋衣的袖口上有一大片红色而已发灰的干皱血印,那时候我心里总是不由得揪一下。

    于是,我只是接过他手里的绷带给他放在某一个固定位置,我不向他的胳膊看一眼,我怕自己的心重又揪到一起,仿佛毛线的一端燃了火,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那头。从眼到心,展不开,寻不着的痛。

    然后,他再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拿起他的蛇皮袋子,出去给人送货。

    他背着袋子的样子,别人总以为他是收破烂的。

    “收破烂的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

    他的职业是一名快递,在龙首村这一片已经四年了,很多客户都很喜欢他,有的客户专门等他来收货,从不找别人,他诚信,价格公道。

    他最喜欢的是夏天,所以从3月开始,就浑身抖擞,说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为什么那么喜欢夏天”我不解。

    “夏天出汗,就可以多喝水,多喝了也不用怕。”

    “哦”只是连吃饭喝水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他来讲都是奢侈的。

    于是,我想起医院里那个离婚女人说过的话:“这病呀,想喝水的时候不敢喝,实在渴的受不了,就给嘴唇上蘸一点,你看我,我女子把我管的紧,一天不让我喝水”那是一个黄脸瘦削的女人,男人跟她离婚了,她自己没有钱治病,她妹子给了她一些钱,她来到这个三人病房,总会以过来人的身份介绍所谓这个病的那些禁忌。

    她是个可怜人。

    他租住的房子没有暖气,寒冷的冬天,那个小太阳真的是他的太阳。带给他温暖,能让空气也瞬间温暖的东西。

    阳光大多时候总是在窗外徘徊,却照不进房间。

    于是,我打开窗。看见一棵高大的直逼天空的光秃秃的树干上有几片残叶在风中舞动。有时会有几声猫叫,或几只猫叫。

    他去超市购物时总不会忘了多买一两根火腿肠,那些猫太可怜,有一次他在朋友圈看到一张照片,三只猫整齐的卧在一张小电热毯上,于是,他高兴的指着照片让我看,我说:“猫还有电热毯,谁给弄的”

    “朋友圈的一个客户,把她家猫的电热毯给小区的流浪猫用了”

    “真是好心”

     他没有电热毯,他仍然带给他们食物。

    几年前我租住在城中村,养了一只叫小白的猫,我给她吃的很好,火腿肠和牛奶。她特别挑食,只喝纯奶。那时候没有工作,也没钱,总是被房东催房租,房东说:“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猫”。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六年了。他说这辈子是跟医院有了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

    大年初六,我去医院接他。

    医院里静悄悄的,服务台趴着一个大眼睛的护士,取药的窗口也只开了一个。我穿过门诊顺着走廊到住院大楼,上电梯到六楼。依然安静的出奇。

    我没有推透析室的门,我不敢看那些躺在病床上或年老或年轻的躯体,我无法眼见鲜活的血液从身体的一端循环的出入。我宁愿相信他们并不那么辛苦。

    而实际呢?

    人们总是用生、老、病、死乃是人的常态来安慰自己,但是真的有不幸降临到自己身上,却又难免痛苦,总要花费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

    我想,其实他们太累了,他们活的太辛苦了。

    有一次,他对我说:“知道吗?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小赵昨天自杀了”

    “不会吧”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真的,还好救过来了,多亏他家人发现的早,好像吃了半瓶安眠药”

    “为什么要自杀,多大年龄”

    “86年的”

    “为什么要自杀,这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吃药呢,非要死,其实跳楼挺好的”我心想。

    虽然很长时间,我都觉得如果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话,我是不会花钱去治的,可能我的做法就是在某个时候,有一处无人的角落,选一个合适的天气,与这个世界说一声再见。

    但是想的再多,也只是如果。因为我现在并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如果真的得了,或许也就不会那么想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见到他,他说他真的不想活了,为什么要救他”

    我想在吃掉半瓶安眠药的时候,小赵心里是平静还是矛盾,或许是矛盾吧。否则他不会选择吃安眠药。其实他心里存了一丝希冀的。

    我劝他:有的人刚生下来就死了,有的人只活到20岁就死了,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那样在一场意外中死了,还有那些残疾的可怜人仍然在生活的起跑线上苦苦挣扎,起码你四肢健全,起码你现在还活着,看开一些。

    这话说给他也是说给我。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感谢生活。并且能够认真的接纳生活,接受生活所创造的到今天为止的自己。

    我一直认为,幸福就是能够自由的完全支配自己的时间。而他没有,我也没有。所以我们使终还没幸福,还在奔向幸福。

    人就是这样,一边平静的说算了吧又一边让自己燃烧。

    他告诉我他的幸福很简单,每天还能看一眼太阳。就比如过了个年,就觉得又赚到了一年。

    那么,我需要的不只是太阳,我需要每时总有爱做的事情可做,总做着自己爱做的事,而不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来霸占我的时间。

    无论如何,请坚持。就算死,也是死在去幸福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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