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舟一叶
一、隔断
我又一次徘徊在那条熟悉的街道,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感到紧张和兴奋,反而是一种轻松,甚至有些愉悦。还记得刚逃出那个牢笼的时候我是多么庆幸。当初我和对方辩解,和对方理论,但最终那个锁还是牢牢地拷在了我的手上。好在这条街道还有人管制,我成功申请了脱离。
我游走在街道上透过迷雾试图看看每一个隔断间张贴的告示,上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还有人通过广播的形式传输自己房间的理念来吸引我和同我一样在街道上徘徊的人。不过他们的内容还是那么俗套,我耸耸肩,又开始觉得自己太自由。
人总是在束缚中渴望自由,自由久了又开始怀念束缚。
我走到一处,看到一贴告示。字数很少,不过内容很清晰明了。大致是“创办者想找志同道合的人,每个月交一份工作成果,共同努力,共同进步。”
虽然内容很短,但很吸引我。至于为什么敢轻易判别它是与众不同的,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于是我进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其实这间隔断并没有再在那条街道上出现,后来的我们随着隔断飘离了那里。
二、医院
在我对手术绝对无知的情况下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怎么办?都说人在死亡之前会想起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情。那么可想而知,那间梦中的隔断对我来说还算是人生重要的一点记忆。因为,在去医院那一天我都在想,如果我醒不来,我将沉睡,再也不会梦到她们。那会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是不负责任的抛弃。想到这,我感觉医院有些凉飕飕的。
手术被安排在下午,病房里没有外人。家人躺在另外的病床上睡着了。我一个人捧着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逐页翻着。用别人的生命之轻来抚慰自己生命中的沉重。这是我唯一缓解紧张的方式。
下午一点多,病人们都入睡了,整个楼层和太平间一样安静。我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了啜泣的声音。还依稀夹杂着听不清的对话。我本没有兴致去听,可越来越近的声音驱使我不得不出门。
当我走出门,病人已经被推回房间了。我猜想,刚才那啜泣可能是病人知道自己得了不好的病吧。这让空荡荡的走廊又笼上一层寒意。
一整天,我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癌症患者。他们头上戴着一样的草帽,体态都很臃肿,在医院的每一个地点和角落或者排着队,或者咨询着什么,又或者互相打探着病情。忙碌得似乎没有一点时间悲叹自己的命运如此不堪。
在医院里,无论是人满为患的拍片处,还是少有人去的公共卫生间,都流动着一股压抑的安静。每一个人都像忙碌的小蚂蚁,默不作声地工作着。好像死亡离这里很远,甚至遥不可及。
我的手术很成功,期间我一直在与两位医生对话。一是为了赶走紧张,二是想证明自己的病确实不算什么,伪装出一幅勇敢的样子。我以同样的姿态走出处置室,并且展开手臂对着家人表示小事一桩。这一刻,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平安地从那儿回来了。
三、梦话
我回家后修养了几天,听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有亲人和我得了一样的病,却没有我那么幸运。她直接面临了病魔的摧残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我在梦里和梦中的伙伴说“心情不佳,无法表达”。我的刀口开始隐隐作痛。一瞬间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我想回到那个好似离死亡很遥远的地方,我想看看那些没有时间悲叹自己命运的人是不是真的还好。我不明白自己是活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人的一生中不确定哪些阶段会遇到哪些事情,也不确定在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人能陪伴我们多久。所以,我们要学会珍惜。
我们嘴里总是先知先觉,而行动又总是后知后觉。我们常常思考,在幸福的时候感叹人生,然后在最该感叹人生的时刻拼命忙碌。我们以为死亡可以一瞬间降临,却忽略了死神有时候并非那么仁慈,不仅会缓缓到来还会慢慢离去,让你受惊于整个过程,让你笼罩在爱痛交织的阴霾里。
我又一次想起手术当天自己的那个担忧,如果我不能出来,如果我没有给梦里的人做任何交代……
四、回归
一切虽然都和从前一样,但我还是惶惶不安地度过了一周。我手捧着崭新的生命回归到生活。我决定,在忙碌之前,先写一封信给我梦中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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