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但秋天的寂寥与空落似乎并没有妨碍到城市的拥挤与喧闹。每天,街角巷口总是人声鼎沸,升腾而起的人流涌动的气息总会将这座城市涂抹得热烈而肆意。
我不知何时喜欢上了一条单薄而崎岖的小路,那里鲜有人至,或许是因为偏远或许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必要走那条路。每天,我都刻意避开喧嚣的人声,一头扎进这条略显枯寂的小路,在它狭窄的小道上徜徉着,随意思索着落叶、流水还有那些似乎和我怀着同样心性的鸟鸣。它们也应该像我一样,在这条小路上找到了自由流驶的痕迹。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小路的弯道上发现了一间小屋子。那间小屋子恬然安静地躺在小路的一角,像是故意在那里围起了一座微小的城。小屋子看起来已经被岁月和时间的碎浪冲洗得苍老而深沉。我可以想像它初生时是怎样俏皮精致而富有生气,但现在变成了一间安然随性的小屋,昏暗的色调与黄昏的沉淀相交映,抖落下的斑驳的影挑起几缕疲惫困倦的晚风。风蜷缩在屋前,看着它与老树相依成趣。
小屋成了我在小路上唯一的牵挂,我远远地望着它,有时想要走近它却又止住了脚步。我知道,我带着城市浮躁而又喧嚣的气息,小屋不在意,但那颗老树却会不自主地摇曳着干瘪焦躁的枝叶示意我远离。这也许是略带威胁的警告,也许是不安的哀求,总之我最终还是停下脚步不敢靠近。
有时,我在朦胧的夜里借着迷离的月光来到小屋附近。然而,大多数时候我只能望着那两团黑色的剪影,略带心安地倚着晚风。想象着熟睡的小屋恬静地躲在老树如伞盖般的枝叶后。老树沐浴着如水的月光,悄悄梳理着晶莹的叶。
而所有的快然又都将归于结束,老树消失了。是被人带走了,还是它自己不得已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小屋终于不再安然自足,它不只是变得苍老了,它变得更加悲凉。一种无可挽回的悲剧气息笼罩着它。白天,它惊恐地看着苍白蠕动的阳光在它身上肆无顾忌地爬动,夜晚,它独自冷落在苍凉的秋风与悲戚的月光里。有时,晚风呜咽着,一股寒意钻过它摇摇欲坠的木板,它开始不安地颤抖。
我终于越来越少去那条小路了,还是因为小屋。它的悲剧让我不得不远离那不属于人声的地方。小屋、老树,都不是人所应惊动的,我打破了它们的宁静。就像,在快意静谧的午后碰碎一只杯子一样,砸破了所有本应维持平衡的静。
再后来的某一天我从人群中望见一棵巨大的树,那棵树的枝叶繁茂。阳光摩挲着它干瘪的叶,几片金黄的光晕垂落在空枝上,似乎是诉说着流淌在阳光里的记忆。我会意一笑,掠动这光影朝着远处更深更灿烂的金黄迈去。
那天,我再一次来到小屋。这时,已经有人在小屋旁装上了路灯。那朦胧虚弱的白色光晕与小屋相互依偎。我看着小屋破碎的轮廓踌躇了一会儿,又看见那昏昏欲睡的灯光沉入黑暗,不知为何,一种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起。接着,我转身离开了这条小路。
归去的路上,几缕微风拂过我的衣角,我沉吟了片刻,暗想:那莹莹的光应该忍不住开始数地上的脚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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