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走得太着急了,等公交车的时候,有两片树叶正好落在了我的脑袋上,想起早上,妈看见我蹲在地上系鞋带,有点不太乐意地轻声问,“你怎么还不穿外套?!”
我那时心里想,还不用。
秋风一吹,总是想搞点好吃东西,热乎乎的番茄牛肉汤,烫手的糖炒栗子,和浓厚醇香的热巧克力都是融化寒凉的理想食物。可能我还不太冷,但是,却想起姥姥,想起她做的各种。
东北入了秋,家家户户都会“贴秋膘”,姥姥给我炖大肉,五分肥瘦的猪五花肉,大锅里慢慢咕嘟着,煮成六七分熟,捞出来,不等到凉透,切成一片一片大片,不厚不薄,每片肉必须带着皮,在大碗里层层叠叠码放好,姥姥说,“肥带瘦,吃不够”,填上一把葱丝姜片继续蒸,开了锅,倒扣在盘里,再用煮肉原汤加冰糖、黄酒、酱油熬成一碗晶莹红亮的汤汁浇在肉上,满屋子飘着是沁着糖汁的肉香味儿,我小时候不大爱吃肉,可是却非常爱吃肥肉,她就一筷子夹起一坨放到我碗里,那肉亮晶晶的,放到嘴里一抿,香的都化了!
秋天的萝卜肥极了,圆敦敦,胖乎乎,水分足,咔嚓咔嚓一切裂成几瓣,空嘴吃都很甜,擦成细丝拌麻酱洒白糖;掺上白面和碎豆腐,炸成金黄酥脆的丸子,姥姥每年秋天还会晒萝卜干,切半天萝卜,大盆摆满一地,一层层撒上大粒盐,裹着纱巾使劲挤,攥干了水汽,才能穿成一串串的,我蹲一边听话的看着,腻歪了,姥姥就会剪下几颗贼绿贼绿的萝卜缨子给我玩,玩够了,插在一盘浅水里,过几天准能开出嫩嫩的小黄花。
秋天的韭菜很便宜,姥姥就总烙盒子,切碎的韭菜拌上宽油炒碎的鸡蛋,撒上一把泡好的细粉丝,平底锅里从不用刷油,小火慢慢炕着,整整齐齐的半月,褶细皮薄,胖乎乎的白皮儿上没有半点面疙瘩,只有干烙下的点点褐色的圆斑,揭开锅盖热气呼呼地直往脸上贴,也顾不得烫,拎起一个就跑,两只手扶着,立着咬,横着咬,幸福极了,长大之后,我也在家试着烙,虽然马马虎虎凑合着吃,但外形绝对做不成姥姥烙的那般标志。
我一直在想,姥姥爱吃什么呢?想了很久,好像也没有,只知道后来,姥姥的牙掉光了,几乎对吃的没什么胃口,不过依然爱喝甜水儿,半夜起来含糖块。每次见我,都是眯着眼睛,到最后谁都分辨不清了,可是无论谁走到她的床前,她还会努力握着人家的手,露着唯一的一颗牙,笑呀,笑呀。
姥姥的一生,很苦,但是,姥姥最爱吃的,是糖,自从她离开我们之后,我从不敢在我妈面前轻易提起她,只是慢慢的学习着她,才能感觉她从没有离开过我,我想姥姥已经不会痛苦了,她一定在一个四季如春且鸟语花香的地方舒舒服服的。
因为有了苦,甜,才会有意义。
因为有了别离,才会再有机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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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旗大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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